第1章 锦鲤化梦

我是一只恶锦鲤，外表与普通锦鲤无异，辩人言、善解意。生于石经寺，长于石经寺。终日在一口小缸内漫无目的地游着。

蜀地的冬天总是刺骨的冷，分明是连场雪都不肯下的地方，寒气却不退让半分。

好不容易熬过寒冬，又被倒春寒杀个措手不及，我暗想，总有一天得彻底离开这个连天气都喜怒无常的地方，这日子就不是鱼能过的。一缸死水没有困住我，若是被一场春寒困住了，说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可我现在只能等着，除非......

暖阳总是珍贵，一旦有些许春光之彩，香客们便多会结伴至庙内祈福。

春日的香火甚旺，多是来求姻缘的青年男女。但近些年，中年人来得却来得更多了，他们大多为子女而求，也有部分为自己而求。

“保佑我儿早日找到心怡的姑娘，只要是个姑娘就行了。”我听着耳边的祈祷声，不禁觉得好笑，他们的标准什么时候这么低了，之前都还听着说要有车、有房、家庭结构简单啥的，这几年不知怎的竟然调转风口了。

我爱听他们的祷告并非恶趣味作祟，只是我要离开这方寸之地，必须借助他们的“意念”。

“但求他能平安喜乐，万事胜意。”又是那个中年女子，声音依旧十分悦耳，语调不紧不慢。她口中的“他”，或许是他丈夫吧，我先入为主的想着。

今年是她来石经寺为“他”祈福的第十个年头。她与别的香客不同，大家总是喜欢我的，老幼妇孺皆视我为吉祥之物，总爱与我说说话，或表心中之烦闷、或祈期望之前程，可她却不，每次都是孤身一人，总是直直的来，直直的走，仿佛寺的其他东西皆与她无关。倒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类。

其实我始终对她是好奇的，能坚持为一个人祈福十年，除了祈福外再不做别的事，像个朝圣者一样目的明确、行为忠诚，这样有趣的人类，我不愿放弃深挖她的过往，奈何时机总是不对，哪怕我选中了她，也无法“跟随”，就仿佛她并不是我要等的人。

难道今年又要错过她了吗？我正满心烦闷，在水里急的乱做一团。

“求求菩萨让我再见他一面，哪怕是梦里都好。”她一字一句说得言辞恳切，一改常态。

嗯？什么？！梦里，见面？

不等我反应，突然，一阵剧烈的颤动不合时宜地透进我的心里，闷得发慌，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产生异变。待到女子起身之时，一只幻化的手突然从我的嘴里生长出去，穿过众多香客，准确地握住了那女子的手臂。刹那间，我的身子仿佛被人抽干了精气一般，逐渐变得透明。

不知过了多久，车鸣声、来往匆匆的脚步声渐渐不绝于耳，我感觉自己轻的像一阵风一般依偎着她的臂膀。等到我清醒时，周围已是另一番景色。

十年了，我终于“跟随”她离开了石经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