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一位少年的救赎
或许因为这密室中没有通风口，屋内的滚滚浓烟丝毫没有散去的迹象，伴随着因为炼金失败产生的高温将白洛三人吞没，好似要将人的一切都就此抹杀。
“我是来救你的。”白洛将散落在地上的炼金器具一件件捡起，拿在手中仔细观察着，似乎是在判断还能不能继续使用。
“救我？为什么要救我？”罗尔双眼通红的看着白洛，此时他仿佛地狱中来的恶鬼。
白洛捡起一块碎裂的炼金锅残片，拂去上面的灰尘，放在耳旁敲击了几下，随后嫌弃的撇了撇嘴，重新扔到地上，拍拍手看向罗尔道：“那你能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想杀了他吗？”
为什么？
白洛的话语好似利剑一般刺入罗尔的心脏。
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位老人慈祥的面孔，在他还是个婴孩被亲生父母遗弃后的那个雪夜，是老人将他收养。
虽然老人只是一名极其普通的炼金术士，没法炼制出稀有的炼金产物，但依旧努力将他抚养长大。
哪怕他这短短的十几年中遭受了大量的白眼以及不公的待遇，可每次回到那间小屋，看见老人和蔼的笑脸以及桌子上热腾腾的米糊，他就觉得心中有了力量。
能支撑他活下去的力量。
“他杀了我的师父。”罗尔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到，“不，他杀了我的爷爷！我的家人！”他掐住男人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可是男人的肥肉也使得他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没有那么快的死去。
白洛点了点头，随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手中捣鼓着方才捡起的炼金器具“我支持你杀了他，动手吧。”
听到他的话语，罗尔以及男人都看了过来。
“看我干啥？动手啊。”白洛做了个请的姿势，好似看着一条生命陨落在面前他毫无感觉一般。
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这男人杀了对他来说没有丝毫影响，并且自己储物栏中的所有的草药也就算是真的无主之物了。
他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更多的还是，他从罗尔那颤抖不止的手臂可以看出，这青年很难迈出这一步。
最终，就和他所想的一样，在男人彻底没了动静后，罗尔也因为惊恐松开了手。
看着宛如一摊烂泥一般堆在地上的男人，白洛站起身，走到罗尔身旁蹲下，抬起手扶住他颤抖不止的身躯。
“你，看着我的眼睛。”
罗尔听着白洛的话语，木讷的转过头，正对上白洛那淡紫色的双眸。
他从这双眸子中，只看见了平静，以及...一丝怜惜。
“你有没有想过，你杀了他之后，该何去何从？和他一起死去？狼狈的去见你老师？”
罗尔听着白洛的话语微微一愣，看向男人那庞大的身躯，随后痛苦的抱住头，身体蜷缩着：“我已经杀了他了...”
罗尔口中一遍遍重复着，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
同时，这也是他第一次违背记忆中老师教给自己的原则。
善良，忠诚，友善，大度。
这是他从小到大一直坚守的东西，在这一刻因为男人的死亡彻底破碎了。
白洛听着罗尔口中一直念着的极其讽刺的四个词语，以及那‘老师我错了’，缓缓站起身。
“你没做错。”
“我没做错...?”
罗尔听着白洛的话语抬起头，泪水划过他干裂的嘴唇，滴落在地上，随后又因为高温消失不见。
“你和你的老师都是个好人，但是...”白洛抬起手指向一旁的男人“他们玩弄的就是好人。”
“你的老师因为不想埋没了你这一身的才能，在自知回天乏术时将你交到这人手中，只因为这人的药店是城中最大，同时也代表着能给你的舞台也最大。”
白洛抬起脚踩在男人肥硕的身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仿佛人类在看蝼蚁，就好像男人先前看着罗尔一般，
“可是，你老师不知道的是，在他付出了全部的积蓄，为你博得了在他店铺中制作药剂的工作后，反倒被他抓住了你的把柄。同时你也很听话的‘为了救自己心爱的老师’为他起早贪黑的工作着，甚至吃的都是连家畜都不吃的东西。”
白洛将一旁男人先前提来的铁桶踢到罗尔面前，桶内散发着怪异味道的粘稠糊状物令人作呕。
罗尔眼中的最后一丝光芒，在白洛宛如重锤一般的话语的冲击下彻底消散，呆滞的瘫坐在地上，久久无言。
片刻后好像想起来什么，抬起头看向白洛问道：“这些....”
“你是想问我这些我是怎么知道的？”
罗尔机械般的点了点头。
白洛话语中的很多信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白洛看向已经近乎崩溃的罗尔，平淡的开口道：“你老师告诉我的。”
而听到老师二字，罗尔再次抬起头，眼中重新浮现微弱的光芒闪动着：“你，你见过我老师？”
白洛摇了摇头，就在他眼中光芒再次快熄灭时，白洛开口了：“如果你说活着的他，我没见过，可如果是灵魂，那么他一直站在你身边。”
“你...你说什么？老师！你在哪！老师！爷爷...”罗尔疯了般大吼着，可是房间中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回荡，最后趴在地上开始抽泣。
但下一刻，再次抬起头，目光炽热的看向白洛：“你既然能看见我爷爷，一定能救他回来对吧！求你了！”
白洛看着宛如小狗一般爬到自己脚边抱着自己大腿的罗尔，惋惜的摇了摇头。
“我救不了。”
“怎么会这样...”罗尔看着眼前那好不容易出现的，一点名为希望的光亮再次离自己远去，无力的靠在白洛腿边。
“不过我知道一种炼金魔具，可以具象已逝之人的灵魂。”
“什么魔具！”罗尔闻言再次看向白洛。
“寂静之地的回响，一种高阶的炼金产物，我的天赋不够，制造不了。”白洛无奈的耸了耸肩。
“我来！求你教我！”罗尔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我教你可以，但你需要和我订立契约。”
“什么契约？”
“主仆契约。终身保证不背叛我。”
“我愿意！”
不等白洛说完，罗尔站起身，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虽然白洛只是十来岁的面容，可此时在罗尔的心中，他却是那么伟大。
白洛点了点头，“好，那我也算是你半个老师，当你有能力后，我会将制作魔具的方法教给你。
记住，咱们虽然是被世人唾弃的黑暗魔力的眷顾者，但你要清楚，这只是世人认为的。”
随着罗尔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白洛向他身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听着外面逐渐变得嘈杂，白洛转过身看向暗道，
“我现在教给你第一堂课，那就是，伪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