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失色的太阳
当赫敏走进校长室的时候，昏暗的房间令她有些不适，这里比城堡里的大多数地方都暗，似乎舍不得点蜡烛似的。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担架上，浑身焦黑的麦格教授，凤凰正蹲在她旁边，从眼角流下饱含生命力的眼泪，眼泪滴落下去，一丝丝青烟就从那具焦躯上升起，隐隐能听见细微的血肉生长和外壳破碎的声音。
“她的状况很不好，但幸运的是，伏地魔没有用死咒。”邓布利多沙哑虚弱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赫敏只能看到长长的白胡子，一个身形坐在办公桌后的阴影里。
愤怒和仇恨的火焰在看到教授惨状的那一刻，便几乎难以压制，赫敏浑身魔力渐渐升腾，焦灼的蓝光从眼底、法杖上溢出。
“伏地魔，我和他的帐越来越多了。”她握紧法杖，手指攥的青白。
“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周围的墙上挂着许多校长的画像，但他们都像睡着了似的，静悄悄的不发出一点声音。
“别让仇恨淹没了你，我的孩子，来，上前来，让我近点看看你。”邓布利多柔和的声音惊醒了赫敏。
她走上前，让邓布利多能清楚的看到自己，但同时，她也看到了邓布利多。
那是怎样的一具人形啊，他斜倚着坐在高高的靠背椅上，一半的身体还保持着垂暮老人的形象，但另一半却已经化为森森白骨，复杂的魔法阵从椅子上蔓延到脚下，似乎是一根根锁链，束缚着这位老人，让他不会真正死去。
他看到了赫敏震惊的表情，无奈的咧嘴笑了笑，这是从他一半有血肉的脸上看到的，而另一半只剩下头骨和须发的脸，却只能看到眼窝和牙齿后，那莹莹跳动的珍珠白色。
是幽灵，那些幽灵，都聚集在邓布利多体内，赫敏突然就明白卢修斯铃铛的作用了。
“很惊讶吧？不过也许比鲁伯的样子好一些？”邓布利多稍稍冒犯的开了个玩笑。
“很抱歉让你看到我这幅样子，但这就是实情了。”他用有血肉的右手示意赫敏请坐，又招来糖果盘递过去。
“事实上，在数十年前，我就该死了。”他看向赫敏法杖顶端的辉石：“是魔法石在为我续命，但仅仅只能让我活着，却不能治好盖勒特黑魔法造成的伤势。”
“那位黑魔王，比伏地魔还强吗？”赫敏忍不住问道，她知道邓布利多号称最强白巫师，唯一的败绩就是输给了黑魔王格林德沃，但也是唯一能正面与之抗衡的人。
“他比汤姆要强得多，而且老魔杖选择了他，在这个世界上，他是无敌的。”邓布利多用复杂的语气说道。
赫敏有些难以想象，仅仅是远远观望伏地魔的威势，都让她觉得有些难以呼吸，那位造成了世界末日的黑魔王，又会强到什么程度呢？而眼前这位唯一能与之抗衡的白巫师，全盛时期又会有多强？
“别愣着，你不是最喜欢柠檬雪宝吗？”
赫敏确实饿了，半块岩皮饼撑到现在属实不太容易。
她拿起糖果，一边吃着，一边问道：“如果我没猜错，那些幽灵，是另一种为您续命的手段？”
邓布利多知无不言，他点点头道：“为了保护霍格沃茨，我不得不使用魔法石吸收核爆，而那也导致魔法石无法再生产不老药。”
“但当时的环境太糟糕了，战争、厉火、无处不在的核爆和妖精叛军，霍格沃茨需要我，我还不能死。”
老人消沉的像一块朽木，他看着自己完全化为白骨的左手，缓缓道：“其他教授们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在征得了学校内所有幽灵的同意后，将他们全部吸收进我的体内。”
“幽灵是驻留于世的亡者，是抗拒着迈出下一步的徘徊之影，当大量的幽灵汇聚在一处时，生与死的界限便会模糊，再配合一个足够强大的混淆咒，死神会当做我已经死了，因此放过收割我的灵魂。”
赫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她知道，抗拒死亡是注定无法长久的，就如同看似完美的黄金律法，终会因死亡而破灭。
果然，邓布利多继续说道：“但大量幽灵长期以高密度的形式聚集，会让聚集地逐渐化为死地，最后成为彼岸世界的一部分，这种结果会从我所在的校长室逐渐向外扩散，直至整个城堡，我不能让霍格沃茨变成那样，所以只好让霍格沃茨持续流浪，以空间的移动分散幽灵们造成的影响。”
原来霍格沃茨五十年的行走还有这一重原因，不过这座城堡真是越来越像漫步灵庙了，里面承载着一位近神强者的尸体……
赫敏打量四周，发现一面高大的镜子摆在侧面，邓布利多和她的身影都照在里面。
“你看到了什么？”邓布利多饶有兴趣的问道。
赫敏注意到，镜中的景象产生了变化，一股吸力轻柔的拉着自己的心神沉入其中，她没有抗拒，邓布利多显然不会害她。
“我看到……一棵树，明亮而温暖，闪耀着金黄的光芒，树上挂着吃不完的烤鸡、牛排、柠檬雪宝和岩皮饼！在树下，教授们，还有爸爸妈妈、哈利、罗恩……大家都在树下巨大的城堡里，欢声笑语……”
“哈哈哈哈！”邓布利多发出快乐的笑声。
“它叫厄里斯魔镜，能照出人们心中最渴望的东西。”
他感慨的说：“它是镜中的骗术，完满的谎言，让人们沉浸在虚假的美梦中，不愿苏醒。”
“在以前，它只是一面用来警示他人的镜子，但现在，我得靠它维持生命。”
看到赫敏疑惑的表情，邓布利多继续解释道：“用幽灵来欺骗死亡，只能欺骗世界，但又如何欺骗自己呢？”
“在前些年，我还能站起来自由行动，甚至走出城堡参与外界的事务，但随着我的心逐渐死去，就算幽灵们，也无法再强行挽留我。”
赫敏想起来哈利说过，邓布利多在他小时候抱过他，也许那个时候，邓布利多还能行动吧？
“因此，麦格为我找来了厄里斯魔镜放在这里，我要长久的注视着镜中仍然活着的自己，以此欺骗自己的心，让我早该熄灭的生命之火得以延续。”
怪不得后来只能看到凤凰代替邓布利多出席各种活动，他本人已经失去了离开校长室的能力，只能作为一种威慑，存在于人们心中。
“教授最渴望的，是继续活下去吗？”赫敏问道。
邓布利多用完好的那只眼睛注视着她，半月形的眼镜反射着阴暗的烛光，他用难以听出喜悲的语气道：“我渴望的是世界回到战争之前，渴望这所学校和孩子们幸福快乐，但为了这一切，我还不能死。”
赫敏从老人的声音里听出了沉重的疲惫，背负了半个世纪的重担早已将他压垮，可他拖着半死的身躯，仍然顽强的挣扎于悬崖的边缘，为风雨飘摇的霍格沃茨撑起一片还算安全的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