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富贵险中求!
直到将这幼麑抓在手中,看到其脖颈上插着的箭矢,确实是自己的,顾安才稍感心安。
目光下移,落到幼麑后腿上。
那里还插着一支箭。
箭镞是精铁所制,箭杆涂青漆,首尾均缠绕银丝,箭羽似鸿鹄尾翎所制。
看到这支箭,顾安本已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在大庸,一般的箭矢,以竹、木为杆,磨石作镞,以鸡毛为羽。
能用得起精铁的,都不是一般人家。
尤其是上面还缠绕银丝,鸿毛为羽。
这些都是极昂贵的材料。
无论哪一点,都足以说明其主人来历不凡。
顾安就犹豫了起来。
若是就这样带走幼麑,很可能会招来祸患。
可让自己放弃,又实在不甘……
顾安担忧的念头只是在脑中转了一圈,便咬咬牙,心中发起了狠。
富贵险中求,都这鸟样了,老子还怕死?
怕个卵!
顾安不再纠结。
怕夜长梦多,提起幼麑就要走。
只是已经晚了。
果如他所料。
一阵阵蹄声响起,由小而大,由远而近……
几骑疾奔而至,呼吸之间,已经自他身边掠过,刮起一阵冷风。
只眨眼间,就将他和幼麑围在圈中。
顾安按捺心神,定睛一看,心中微微一震。
眼前几骑,清一色都是身穿青色衣袍,圆领大袖,头戴方巾。
在大庸,出身卑贱之人,不必有太多见识。
却唯独有一样,必须要知道。
那就是尊卑贵贱之别!
不仅要知道,还要刻进脑子里,刻入骨中。
否则分分钟就得有杀身之祸。
所以顾安一眼就认出,眼前这几人身上,方巾束发,圆领大袖,分明是儒生才能穿的青襕衫。
还有他们所骑,也都是清一色的青色骏马。
出身白屋庄,顾安哪里能认不出?
这是踏雪青骢。
传言能日行千里,且能渡水踏雪,如履平地。
加上此驹除了四蹄发白,浑身青色,没有一丝杂毛。
听说大庸儒门最是崇尚青、白二色。
所谓寒门衣素白,贵子着青襕。
所以此驹向来为以文道传家的清贵名门世家子弟所喜。
这是一群出身名门的读书人!
顾安心中作出判断,更加不安。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低着头,一如既往的带着几分憨傻之态。
“见过诸位郎君。”
有一骑排众而出。
带着几分讶异出声道:“是你?”
其他同行骑士见状,都面露意外。
“王兄识得此人?”
“可是王兄之友?”
那被称作“王兄”之人张了张嘴,旋即摇头:“不止我识得,你们也知道他。”
“他便是那个傻……顾六。”
他本欲顺口而出的是“傻子”,不过话才出口,便觉不妥,顺势咽了回去。
口出恶语,实非君子所为。
“他就是那傻子?”
其他人却没他的涵养,脱口而出。
“王兄”翻身下马,来到顾安跟前,道:“顾六,这幼麑是你射的?”
顾安此时才抬起头。
见到这人,也是微感意外。
是朔风书院的学生。
他还未觉醒时,常去书院“求学”,跪得多了久了,书院里的人也见过不少。
眼前之人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也仅限于见过、眼熟的程度,自己那时候根本不可能有资格跟这些学子说上话。
反而是这人能认出自己来,倒是令人意外。
顾安心中转着念头,脸上露出憨笑:“郎君,是我射的……”
“顾六!你可不要信口开河。”
一人喝斥道:“谁都知道,雪麑最是灵动迅捷,纵然是武道高手,也不敢说定能射中此物,”
“你不过区区一贱户子,又是个傻……你哪来的胆子,在我等面前胡吹大气?”
说着,还将手一扬,手中马鞭顿时如灵蛇探头,一卷一收,顾安便觉手中一轻,眼前一花。
竟见幼麑已经到了那人手中。
只这一手,就足见这些读书人,绝非手无缚鸡之力,反而有着顾安难望项背的高明身手、高深修为。
“阴兄,且稍安勿躁。”
那“王兄”见状,连忙出声劝阻。
“王兄,难不成你还真信这小子说的话?分明是这小子贪心,恰巧捡了王兄猎获,欲据为己有,否则他为何要急着跑?”
“要不是我等马快,怕是被他得逞了。”
“王兄”摇摇头:“此处除他之外,并无他人。”
又手指幼麑道:“我只射出一箭,且不欲伤此鏖性命,只射其后腿,脖颈上那箭,才是其致命所在。”
又指向顾安腰间:“此箭与顾六所使箭矢一般无二,确是他所射无疑。”
“王兄,你……唉!”
那阴姓男子眉头皱起,“王兄”却只是平淡相视,知他心意,便将幼麑重重摔在地上。
“王兄”将其捡起,朝顾安道:“顾六,这幼麑既是你所猎,不知可肯割爱?”
“你放心,王某绝不会让你吃亏。”
顾安在他们争执时就一直在装乖巧,却是通过镜子在观察着这些人。
【阴君陵早已心知肚明,幼麑是你所猎,却认为幼麑是洁净之物,唯君子能居之,区区贱民并不配拥有,也不愿与一贱民讨价还价,凭白失了身份,便欲巧取。】…
【王丞心中禀持君子之风,虽欲取幼麑,却不愿以势压人,巧取豪夺,只想与你公平交易。】
王丞,阴君陵……
这性灵之兽比他想象的更加珍稀。
这几个书院学子,应该都算得上俊杰之流。
顾安却只在这两个人身上看到了两团模糊的影子。
应该就是性灵之兽。
也许是因为自己和对方差距太大,所以根本看不清。
朔邑城中似乎没有听说过有这么几号人物?
顾安心思电转。
其实这雪麑对他来说,价值就是换钱,卖给谁都是卖。
重要的是对方能给多少。
眼前这一群人,心思都与那阴君陵大同小异,对自己都不屑一顾。
对于幼麑是不是自己所猎,其实也根本不在意。
因为他们根本不认为自己敢与他们争夺。
除了这个叫王丞的人有些不一样。
君子之风?
这年头,居然还真有君子?
既然是君子,总不会不给钱吧?也不会占自己便宜吧?
他沉默之时,王丞以为他在犹豫,便继续道:
“这幼麑于我等手上,价值百贯,于你而言,却是不可能,王某愿以二十贯予你易换此麑,除此外,还欠你一份情,你若有所需,我定尽力满足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