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仙凡有别
一路上，张道源与张道宁有说有笑。
山中苦修十年，一朝脱樊笼，张道源自是心情舒畅，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
片刻后，藏法阁到了，二人便止住了说笑。
看守藏法阁的，乃是张道源的四爷爷，名叫张永智，是一名体态矮胖的和蔼老人。
张道源见到之后，当即行了一礼，叫了声：“四爷爷好！”
张永智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脸上的肥肉顿时挤作一团，看起来有些滑稽。
“是小道源啊，还未到领法时间，此时来此作甚啊？”
“回四爷爷的话，道源今日便要下山了，特奉三爷爷吩咐，来藏法阁选法术一门，技艺一门，有此令牌为证。”
张道源说着，便取出令牌，双手恭敬的递到张永智面前。
张永智瞥了一眼，不疑有他，便单手掐诀，打开了藏法阁的禁制。
“既是如此，那便进去吧。选择法术要慎重，不要一味求威力，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张永智对待后辈很有耐心，不由得交代了几句。
“谢四爷爷指点！小子谨记在心。”
张道源对张永智拱手抱拳致敬，随后又眼神示意张道宁稍待，便大踏步走进了藏法阁。
张氏族规，修为达到炼气三层，才有一次机会进入藏法阁挑选一门法术。之后每过三年，才可再次进入。
非是家族小气，而是担心后辈弟子们贪多嚼不烂，只顾着练习法术，而忽略了根本修行。
张道源所修功法乃是火属性的《赤炎诀》，这次想要挑选的法术自然也是以火属性为主。
当然了，小小的炼气家族，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高深法术以供挑选。
藏法阁很小，几排架子上放着零零散散的几十门法术，张道源走了一圈，粗略的看了一遍，便挑出了一门比较合心意的法术。
《火蛇术》，可以操控法力，凝成火蛇对敌。
相较于其他刚猛的火系法术来说，这门《火蛇术》虽然威力欠缺了些，但是较为灵动，多了些变化，战斗中或许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加上自己已经掌握的《引火咒》，以自己炼气三层的修为来说，已经是足够了，再多一门，怕是自己的法力和精力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哪怕众多法术近在眼前，张道源也毫不贪心，选定法术之后，在心中细思一遍，便心满意足的去挑选修仙技艺去了。
修仙界各种技艺繁多，号称“修仙百艺”，但最主流的还是炼丹、炼器、符箓、阵法和灵植这五种。
其余像驯兽、炼尸、卜卦、鉴宝、傀儡等等，皆是有特殊的传承，寻常修士很难学到。就算侥幸学到了，没有师长指点，也很难入门。
“火属性功法，与炼丹炼器最为贴合。家族有矿脉，炼器倒是有许多便利。”
张道源盯着眼前的《丹道详解》和《炼器真解》，心中暗自计较。
“正好此次要去家族矿场驻守，可以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不过，目前我的当务之急，应是提高修为。以我之资质，如果没有丹药辅佐，怕是想要突破境界，还要蹉跎许久。”
“所以，炼丹术，应是最符合我当下需求的。毕竟丹药昂贵，若是能自己炼制，定能省下许多时间和灵石。”
思索片刻后，张道源心中主意已定。
便不再犹豫，伸手拿起《丹道详解》后，转身走出了藏法阁。
门外，张永智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见到张道源这么快就出来了，顿时有些诧异。
便开口问道：“道源小子，这么快就选好了？”
“是啊四爷爷，请您过目！”
张道源双手递过两本册子，便垂首在旁等候，态度恭顺。
张永智只是抬眼扫了扫秘籍，又仔细看了看张道源，赞许的点了点头。
“嗯，不错。看来是用了些心思的。”
“道源小子，好好修炼，争取能让老夫拿丹药当饭吃。”
张永智拍了拍自己胖大的肚皮，笑呵呵的打趣起了张道源。
张道源闻言，不禁莞尔。
“四爷爷，小子记下了！以后您但凡瘦掉一两肉，您拿我是问！”
张永智笑意更浓了。
“哈哈哈哈，滑头小子！”
点了点张道源之后，便挥了挥手，说道：“去吧去吧，不要耽误了正事。”
“四爷爷，那下次我再来看您！”
张道源拱手作别张永智后，便与在外等候的张道宁一道去张永寿的洞府交还了令牌。
随后便又回到自己的洞府，取出几件换洗衣物，以及近几年积攒的二十三块灵石，简单收拾一番后，二人就一同下了山。
约摸半个时辰后。
二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云台山下的云台镇中。
看着熙熙攘攘的世俗景象，张道源一时有些恍惚。
“道源，要不要先回家看看？”张道宁拍了拍发愣的张道源。
张道源想了想，开口问道：“不会耽误事吗？”
他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
上次回家，距现在已经五年了...
虽说修道无情，但毕竟他只是肉体凡胎，人伦亲情，是如何也难以割舍的。
“且放心去吧，我在前方茶楼等你，未时回来便可。”
张道宁指了指前方的一座小茶楼，与张道源挥了挥手，便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张道源的家就在云台镇西南的一个村落。
自从自己测出灵根被接引上山之后，父母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
原本老实巴交耕田种地的夫妇二人，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坐拥几百亩水田的大地主。
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到了家后，张道源的父母自是欣喜非常。
赶忙带着才三岁的弟弟来见过“仙人”哥哥，又大摆筵席邀请左邻右舍，说不出的隆重与风光。
张道源如同木偶一般，被这个拜见，被那个瞻仰，得到一箩筐的赞美与恭维。
可他并不开心。
他只觉得一切都好陌生。
眼角余光看着满面红光的父母，以及父母怀中兴高采烈的弟弟。
自己，仿佛是个外人。
记忆中的家，虽然穷困破旧，但是父母关切，爱意浓浓。
如今，眼见家中起高楼，眼见父母宴宾客，却再也感受不到当初的那份归属感...
午时已过，酒宴散去。
陪着父母说了些家长里短，又送给弟弟几道贴身灵符后。
张道源告别了依依惜别的父母，勉励了虎头虎脑的弟弟，离开了家门。
转身之时，背影说不出的孤寂。
“这便是修道无情吗？”
张道源有些想不通。
就这么不疾不徐的走着。
路边牧童骑青牛，田间老农渴饮酒。
水中鱼儿自在游，道旁佳人挽红袖。
处处寻常，处处又是美景。
张道源看着看着，一股不真实感油然而生。
一路无言，镇中茶楼片刻便到了。
张道宁招呼着张道源坐下。
看到张道源落寞的神情后，便关切的问道：“可是家中出了什么变故？”
张道源抿了抿嘴唇，并未言语，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张道宁见状，也没再继续追问，便饮完杯中茶水，拍了拍张道源的肩膀。
随后起身付清茶资，带着张道源往矿脉走去。
一路上，张道宁见张道源仍是闷闷不乐，细细思索之下，便大致猜出了原因。
略一沉吟之后。
“道源。”
张道宁轻轻唤了一声。
张道源抬头，不解的“嗯？”了一声。
“不要伤神多想了，只会徒增烦恼罢了。你且记住，仙凡有别，哪怕骨肉至亲，也是无法免俗的。”
张道源闻言讶然，脱口说道：“二哥，你如何得知我心中所想？”
张道宁爽朗一笑，开口答道：“哈哈，因为几年前，二哥也经历过你这种心境。”
“我等一入炼气，便得百二十寿数，凡人呢？七旬便算高寿了罢。作为张家族人，我等的父母又怎会不知道此理呢？况且，我等懵懂之时便入山门修炼，寻常不得轻易下山。生离死别，我等尚可用漫长得岁月消磨，可是凡俗父母呢？”
张道宁叹了口气，看着若有所思的张道源，继续开口。
“除了少数冷血残忍之人，这世间大多数的父母，谁又真能狠下心疏远自己的子女？但是，为了我等能安心修行，能不被俗事所困，他们能做的，也只有极力隐藏自己的情感罢...”
“这，便是我等修士，逆天而行的第一个代价。”
张道源听罢，呆楞在了原地。
张道宁也不再言语，耐心的等待着。
片刻后，张道源恍然大悟，鼻子一时有些发酸。
想起刚才自己的所思所想，顿觉愧疚难当。
百感交集之下，张道源情不自禁的转过了身子。
回首望着自家村落的方向，遥遥施了一礼：“是孩儿不孝，误会了父母！”
复杂的情感终于有了宣泄，两行清泪不自觉的流出了眼眶。
张道宁见张道源解开了心结，也是发自内心的赶到欣喜，不由得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
张道源收敛了情绪，深深吐出一口郁气，郑重的对张道宁行了一礼。
“多谢二哥开解！否则我还不知道要伤神到何时。”
“呵呵，你我兄弟，无需客气。”张道宁扶起张道源后，洒脱的笑了笑。
“快些赶路吧，已经耽误了许久了，我等需在天黑之前赶到矿脉，否则路上可能会遇到妖兽。”
眼见时辰不早了，张道宁提醒一句之后，张道源擦了擦眼角得泪渍，连忙应了一声。
旋即二人便加快了脚步。
一路无话。
在临近酉时，天色擦黑之时，二人终于赶到了矿场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