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白首相见慢拔刀
丁飞最近随着王夫子耳濡目染，也知道这就是经儒修行的法子。
你认为天地间有规矩，便要按照规矩做事，例如食不言寝不语，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等等之类的。越是遵守规矩，便越能得到天地的响应，自身实力增长得越快。
至于丁飞，其实是不认同这些的，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吃个瓜怎么了，老子在翠红楼喝酒都不给钱。
唉……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没办法转职成为一个儒者了。
有些道理不是说说而已，而是要真的认同。
对自己来说，活着才是最大的道理，若是不让我活着，那我也只好不讲规矩。
经过这些日子的学习，丁飞已经了解到，在如今的修行界，大家普遍认为武者是傻大黑粗类型的，好使是好使，但成就相当有限。
进入超凡境之后，几乎没有继续向上晋升的路子。
现在儒者的路子走不通，那自己接下来该怎么修行。要不要去佛门和道观碰碰运气。
这时，小钉子好像也累了，并没有再说话，睁大眼睛看着瓜棚外的夜色，偶尔擦一擦嘴角的口水。
丁飞盘腿坐着，把玩着手腕上的那缕桃花帐。
最近他也没有闲着，抽空研究了一下桃花帐。这桃花帐的机制与时间有关，其实相当强大，但也无法再复原。
那有没有可能，将桃花帐的机制运用在刀法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也算是略有所得。
但想继续深入研究，就只有依靠系统了。
丁飞打开面板，自己一路从荒村走出，也积攒下不少道行，如今还有十五年零三个月。
足够使用了。
【是否开始桃花帐的修行】
丁飞默默选择了是，随着他盘腿入定，系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第一年过去了，你的修行一无所获，你没有放弃，继续修行】
【第二年过去了，你无法理解桃花帐的奥秘，依旧如猴子读书】
【……】
【七年时间过去了，你毫无收获，只是白白浪费了七年光阴。你依旧参不透时间的真谛，渐渐心灰意冷，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你曾犹豫怀疑，却并没有放弃，过往的岁月早已将你的心志锻造得格外坚固。日复一日地修行，忍受着枯燥和乏味，你忘记了时间，放下得失心，已经沉浸其中】
【忽然一朝梦醒，你偶有所得，从桃花帐中，悟到了一丝奥妙，你将这奥妙融入刀法之中，将其命名为桃花刀】
丁飞睁开眼睛，双目灿然如星，随着海量的信息涌入，他的眉头跳了跳，似乎正在忍受疼痛。
“桃花刀么？”
丁飞握着手中的二尺戒刀，轻轻拂过刀身，不得不说，这个名字略骚气些，不符合自己的风格。
他将腕上的桃花帐解下，系在刀柄上，细细感悟，发觉这一刀很妙。
妙不可言。
不知不觉，他嘴角浮现了一丝微笑。
“想什么呢？”
这时，王夫子走进瓜棚，手里还捧着半拉西瓜。
“没想什么。”
“别瞎想。咱们是出来干活的。”王夫子盘腿坐下，将身上的袍子理了理，道：“快吃吧，这是西牛村的人送的。他们知道我有本事，都很尊敬我。”
丁飞唤醒了小钉子，看到面前的西瓜时，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丁飞尝了一半，老实说，籽多皮厚，味道一般，就是品种没有改良的普通西瓜。
不过，也另有一番滋味。
小钉子吃完瓜便又睡着了，到了子夜时分，王夫子也开始打哈欠
“丁飞，你自己不困么？”
“我还好。”
“你要不困，我就先眯一会，打个盹，要是有什么事的话，你记得喊我。”
没过多久，他便打起了呼噜，胡子吹得翘起又落下，嘴角甚至流出了口水。
瓜棚里一个小，一个老，又是夏夜，正是贪睡的年纪。
丁飞笑着摇摇头，盘腿坐好，准备继续修行刚刚领悟的桃花刀。
打开面板才发现，自己之前积攒的十五年道行已经差不多耗尽，如今只剩下两三个月。
没想到这桃花刀还蛮耗时间，真如果修得大成，还不知道要注入多少道行。
丁飞关闭了面板，在瓜棚里扫了一眼，小钉子和王夫子睡得正酣，凉风从瓜棚中徐徐吹过。
他静静地走出来瓜棚，在瓜田里转了一圈，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大概真如王夫子所说，附近没有什么邪祟，只是西牛村的瓜农为了多一道保险。
左右也无事可做，他又悄悄进入了香炉空间，看看有什么新物品刷新。
香炉之上凝成了一行行文字，要么是丁飞并不需要，要么便是自己暂时能力不足。
忽然，他注意到其中一行文字：
魔物内丹（五年）兑换稀有刀法。
咦？
丁飞轻吁一声，虽然别的东西自己没有，但说到刀法，自己还是知道得蛮多的。
他悄悄退出了香炉空间，记得王夫子的书篓里整日装着纸笔。
他悄悄取出，借着皎白月光，把自己对于火焰刀的理解写在了上面。
然后重新回到香炉空间，把纸折好丢入香炉中，不多时，便有一枚内丹飘到他的手心。
瓜棚外，夜色凉如水，丁飞掌心捧着一枚内丹，奇怪地皱起了眉头。
看质地、形状和颜色，不就是鹿呦呦交给秦娘子的那颗么。
这是兜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丁飞笑了笑，盘腿坐好，将内丹握在掌心，准备吸收其中的灵气。
浓郁的灵气涌入体内，丁飞感觉身体像是被雨水洗过似的，舒服得直打颤。
年份久的就是滋味足，够劲，还不上头。
正在他准备好好吸收时，忽然下意识抽了抽鼻子，然后睁开眼睛，顺手将内丹收入怀里。
不对劲，很不对劲。
自己好似嗅到了邪祟的味道。
他站起身来，循着感觉行走，仔细感知周围的气息变化。
忽然心中一警，向着河边走去。
渐渐走到河堤上，见月亮照到河水里，岸边野草放肆生长，此时挂满了水汽，湿漉漉一片。
这时，有一双手搭在他的小腿上，丁飞下意识低头一看，见一道人影从水里爬出来，身材魁梧，身上穿着麻衣，露出结实的肩膀。
而他的肩膀上并没有脑袋。
此时，它正昂着肩膀，对丁飞道：“你见过我的头吗？”
便是丁飞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吓了一跳。然后又过了两三个呼吸，他慢慢抽出脚，狠狠地踹了出去：“滚。”
无头鬼，活跃在山野大泽之中，有传言他们是刑场上的冤魂所化，没有脑袋，死不瞑目，便一直在寻找自己的脑袋，喜欢把圆形的器物顶在头上，比如痰盂、花瓶、皮球、西瓜之类的东西。
感谢王夫子的驱魔辅导班，让丁飞长了许多见识。
【你击杀了无面鬼，获得一天道行】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提示声，看来这无面鬼并不可怕，一天道行也属于强制掉落。
耳边响起哗哗水声，又有几个无头鬼从水里爬了出来，对岸还有几个。
这还是捅了邪祟窝了。
丁飞从地上折了一根野草，这三斤小麦的活，不值得自己拔刀。
然后，他一刀挥了出去。
刀光犀利，风中响起轻吟，面前的无头鬼忽地从中间裂开，然后被河水冲走。
【你获得一天道行】
【你获得一天道行】
……
耳边是连续不断的提示音。
过了一阵，丁飞回到瓜棚，看到王夫子和小钉子睡得正香。
一夜无话。
第二天刚朦朦亮的时候，王夫子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慢慢地睁开眼睛。
看到丁飞时，他好似想起什么，问道：“你昨天一直没睡？”
“睡了一会儿。”
“那就好，那就好。”他捋了捋胡子，道，“昨天没什么事吧。”
丁飞摇了摇头。
过了不久，西牛村的人便来了，送上了三斤小麦，还有一个大西瓜。
“多谢王夫子，昨日安然无恙，一个瓜也没有丢。往年，我们可找不到这么便宜的驱魔师。”
“哈哈哈，老夫也是为了学有所用，不为名利。”王夫子挺直脊背，背着双手，随意点点头，示意两个人接过来。
那西瓜足有七八斤重，自然落到了丁飞手中，小钉子则接过了那三斤小麦。
“咱们这条河对岸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丁飞问。
“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们一直住在这里。”瓜农补充了一句，“不过是一片荒山，据说曾经有一处宅子，但早已荒弃了。”
王夫子看到对方没有留自己吃早饭的意思，识趣地拱手告辞。
一路上他沾沾自喜，满意得胡子都多捋掉了几根。
“怎么样，老师为你们找的这个活不错吧。睡了一觉，什么事情都没做，便有酬劳，还有西瓜吃。小钉子，你今天之前吃过西瓜没有？”
“没有。”
小钉子甜甜地道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大个子也没有。”
丁飞捧着一个七八斤重的西瓜，虽然不重，但也觉得碍事。
“老师，咱们要不要把这西瓜吃掉，这样的话，路上能省力些。”
“唉，这万万不可，这是人家对咱们的感谢，岂有随便享用之理。况且，三个人吃一个大瓜，岂非太过浪费。”王夫子道，“看见了没有，只要学成了本事，总是饿不着你们的。当然，咱们还是为了除魔卫道，瓜和粮食都是顺便的事，你们可不能成为贪财好利之辈。”
“弟子省得。”
小钉子恭恭敬敬答了一声，道，“老师，我能不能多分一点？”
“不能。”
三人走了好一阵路，才算是走回城里。
刚刚入城，王夫子就挺直了脊背，似乎是迫不及待想被人看见似的。
丁飞算是看明白了，王夫子因为技术很糙的原因，平时估计也接不到什么活。好不容易有个活，一定要好好显摆一下。
他现在应该很想遇到一个熟人，把这瓜的来龙去脉好好述说一番。
不过今天也奇怪，走了这么久，街上人少得可怜。
王夫子让小钉子打听一下，不多时，小钉子便跑了回来：“老师，原来是宫家要办寿宴，所以提前请了戏班子，在城里好好唱几天戏。听说今天是头一天，还要彩头拿，所以大家都去看戏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咱们也去看看。”
“老师，能不能先把瓜放在学堂？”丁飞问。
“唉……这你就不懂了，学堂里人多眼杂，若是被人吃了怎么办。”王夫子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态，“就算是小猫小狗，也要防着一些呐。”
丁飞：“……”
有这个必要嘛，我看你纯粹就是想显摆一下。
好在寒山城并不算太大，赶过去也用不了多久。
而此时，城西的街道上已经聚满了人。
在长街底部，便是大名鼎鼎的宫家，在宫家大门外的空地上，摆着一个刚修成的大戏台，上面裹着红花，看上去威风极了。
人一多，丁飞便和小钉子、王夫子挤散了，他抱着瓜站在人群里，显得自己有些呆。
“丁公子。”
鹿呦呦的声音忽然响起，她一脸惊喜，在看到丁飞怀里的大西瓜时，不由神情一滞：“丁公子还蛮爱吃瓜的吗，你也是来看戏的。”
“其实，还好。”
丁飞解释也不好解释，只好僵在那里，保持着自己高冷的人设。
鹿呦呦一直想寻个机会去找丁飞，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今天在大街上遇到，实在是意外之喜。
“相逢不如偶遇，正好咱们都来看戏。今天的戏热闹极了，都是附近的名角，宫老太爷专门请来的。
你知不知道，宫老太爷已经一百多岁了，娶了十一个老婆，这次就是他这位小夫人的五十大寿。”
说着，周围忽然热闹起来，人群都往同一个方向看去。
“你看，那就是宫老太爷。”
鹿呦呦伸手指着宫家大门处，只见一个老人坐着两人抬的挑高上。虽然已经一大把年纪，但他依旧体形健硕，双目炯炯有神，看着周围的众人，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只是隐隐地感觉有些不对劲，好似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
是什么呢，他脸上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一些，目光扫过人群，忽然发现，此时正有一个人，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一身布袍，怀里抱着瓜，腰上挎着刀，站在那里，宛若世外之人。
是他！
老人吃了一惊，满脸诧异：他怎么出来了，怎么还活着。
“宫阿宝。”
丁飞默默道了一声：“没想到你已经这么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