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二妄
“怎的在此时入妄……”
丰灵子见陈吒呆立不动，端的是痛心不已。
可再痛心，此刻却都无法可想。
“……勘妄这一道卡，从来是只有靠自己来渡，谁也帮不了的……”
陈昊晴擦着眼泪，在旁对几个小的解说着。
“……可我们勘妄之时，不就有灵清汤为辅……”
邹灵感比陈吒等人大不了多少，还未勘过第二次妄，于是问来。
“……灵清汤有利也有弊。”陈昊晴答道，“虽静气养性，平抑炁海，但也抑制仙威，伤害潜能。”
“初次勘妄时还好说，后来炁海拓展，仙威渐长，想要抑制炁海，便是抑制了修为。”
“勘妄非有定时，妄念来时，不分时间地点，岂能随时抑制着炁海等它？你将炁海抑制得狠了，损伤修为不说，妄念反而不来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故而只有新筑基者初次入妄时，以这汤为辅，便是让你们勘妄容易一些，少入魔几个。真要计较起来，这饮汤勘妄的，反倒还比别个修行略微慢些。”
邹灵感点头受教了，又问：
“……那要是妄念来的不巧，正与人斗法时来了，岂不是死得冤枉？”
陈昊晴轻轻摇头，解释道：
“炁海与你一体两面，潜意识中，仍以自己安危为先，绝不会在生死关头入妄。”
邹灵感似懂非懂地点头，一同担忧地看着陈吒。
灵目妃思忖一息，又道：
“……我怎记得那日演武，他好像说过……他的灵清汤被神目家三公子换过了……”
丰灵子沉声道：
“诚然。否则也不会才刚豹变，便来勘这第二妄了。”
灵目妃美目一瞪：
“那这孩子前途还真是……”
复又忧心起来：
“……这怕不是没有三五个时辰根本下不来……这孩子，顶得住吗……”
陈福坐在石上，见众人都围着这小子，不禁开口问道：
“此子有福啊，你们一个二个都对他关切得紧。”
丰灵子连忙回头，禀道：
“回老祖，此子便是属下向您禀告过的，在下今年新收之徒。”
“今日我等能稍稍有些准备，免遭一网打尽，便是有此子琢磨出陈克难与丁十娘、长乐道有勾连，急遣陈落来告，我方才不至惊慌失措，难以应对。”
“属下那‘破虚玄空阵’阵盘，今日便是交在他手上，被他带着远离了我府邸，我等方才能成功逃出……”
丰灵子将前后猜测，陈落传信等事讲了，又讲了陈吒与神目家的恩怨。
“……可见早在渺云峰之乱时，这神目家叛乱便已有端倪。只是属下当日浑浑噩噩，竟被他装疯卖傻，瞒过了去。属下……实在惭愧。”
“不必如此。丰全，若无你夙夜辛劳，操心此事，我等如今已做他人腹中酒菜了……”
“反倒是昊渊昊晴，安逸日子过得久了，尽给你拖后腿……”
陈昊晴面红耳赤，低下头去。
丰灵子连忙道：“老祖言重了……”
陈福又道：
“老夫自己如何不是？以为编织出这铁桶般的大阵，便可保你们无忧，十余年未外出行走，对内外宵小，竟都失了防范……内外都辛苦你独力操持……”
“丰全啊，是老夫对不住你……”
丰灵子听了，钢铁一般的仙人，也难免落下泪来：
“……切不可这么说……若无老祖，便无丰全今日……”
几人哭得凄惨，却听见旁边冷笑连连。
陈落袖手站在一旁，冷冷看着众人：
“……诸君日哭到夜，夜哭到明，能哭死克难否？
“我倒要看你们几个能哭到几时。”
这陈落嘴里说出话来，仍是一般的冷硬硌人，令人生厌，但此时此景，竟无人驳他。
几人有些尴尬地收住眼泪。陈福便道：
“……今日陈落与陈吒小友有大功劳，我派能苟活至此，皆赖他父子二人。”
“如今陈吒入妄，我等自当略尽绵力，为他好生护法！”
众人皆点头称是，于是打起精神，将陈吒小心搬到林下藏好，分派了几人护法，几人探索周遭，捕猎取水，各自忙碌不提。
————
在这腹中怪虫编织的梦境中，一切都显得无比真实，又不那么真实。
陈吒虽已勘破梦境，但却不能阻止怪虫施加的种种影响。
天旋地转，头痛欲裂，手脚飘忽，如同醉酒一般，还有……
陈吒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陈追云。
“你竟觉得……这就是我最大的心魔？”
“我怕他？我会怕他？”
“应该是他怕我才对！”
陈吒用力挺直腰杆，直面那巨大的陈追云怪影。
那陈追云冷笑不已，只见他颧骨左右张开眼睛，颌上长出胡须……
那巨大无比的陈追云，竟渐渐化作了陈克难模样！
陈吒两眼渐渐睁大。
陈追云终究是陈吒手下败将，两番比试，都输在陈吒手下。
可他父亲陈克难……
却是造成如今一切的罪魁祸首！
面对这个家伙，自己还能像面对陈追云那般有信心么？
天摇地晃，这一片火海的千瞳派，在陈吒脚下摇来摇去。
无数仙人、修士从四处钻出，一个个都狰狞地笑着，嘲笑陈吒的不自量力。
“你不过一个筑基小修……如何与这即将元婴的大仙为敌？”
“放弃吧……别再挣扎，把一切都放下……乖乖领死……”
“绝不！！”
陈吒昂起头颅，怒然直视那遮天蔽日的陈克难身影。
“……你也是筑基成长起来的，和我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能做到的，我也要做到！还要比你做得更好！”
“总有一天，我要追上你，让你为今日一切，血债血偿！”
陈吒将那陈克难看了又看，将他样貌牢牢记住。
又低下头来，看向自己腹中。
“还有你！在我腹中安家，便乖乖听我号令！”
“你我同退同进，荣辱与共！”
“休想将我取而代之！”
“我，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陈吒干脆闭上双目，不再去管外面怪异恐怖的幻象，将全身力气都押上，专心寻找幻象后面那怪虫的意念。
不知是怪虫震慑于陈吒的意志，还是不愿如今被找到，陈吒虽未能揪出那怪虫意念来，但周遭地狱般的梦境幻象，终于开始消退了。
感觉四肢重回掌控，陈吒慢慢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