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心魔
“此人是苍南宗四长老，名唤周无奕，他手中所持的，是法器七彩琉璃宝灯，配上指诀，可以打出强大的七彩琉璃光。”
“七彩琉璃光乃是苍南宗的绝学之一，据说威能莫测，能够轻易消融山岳，蒸腾江川，抹去一艘云舟根本不在话下，是一大杀招！”
云芊羽在一旁解释着，可她面色淡然，看不到一丝波动，显然是没将周无奕放在眼里。
“太弱了，他还没练到家。比他们大长老的琉璃光，差了太多！”秦安微微摇头，同样表示不屑。
当年围杀万魔皇的人族大能中，就有苍南宗的大长老，人家打出来的琉璃光，可是连万魔皇也得稍作避让！
这世上，敢这么对一位大宗长老评头论足的，怕是只有云芊羽跟秦安了。
“交给心魁就行！”
稍微感应了一下心魁的动向，秦安就收敛心神，与云芊羽一同观看好戏。
相比亲自动手杀戮，秦安发现，他好像更喜欢跟云芊羽一起旁观。
这个发现，让秦安有些高兴，他终究是跟万魔皇那个满脑子都是杀戮的蠢货不一样的！
“周长老可是凶着奴家了呢！奴家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竟让周长老如此动怒，奴家给您赔不是了……可好？”
周无奕耳旁突然传来一声娇滴滴的轻语，惊的他急忙回头，却空无一人。
“哼！雕虫小技，妖魔胆敢乱我心神！”周无奕急忙在心中默念清心诀。
几乎在同一瞬间，周无奕就意识到，他已经为心魔所趁！
那可是无孔不入的妖魔！
“周长老可真是无情，奴家可还什么都没干呢？”
心魁不知身在何处，可她就如同俯身在周无奕耳旁轻语一样，那充满魅惑的声音，根本无法隔绝！
周无奕闭目不答，只是在心中默诵清心诀。
对待心魔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搭理她，灵台清明，固守本心，跳出她设下的心境。
说起来都是简单的，可若是真这么简单，心魔就不配称之为心魔！
“周长老可知，奴家为什么会被世人称之为心魔呢？因为你听到奴家声音的时候……你的心，就已经乱了。”
……
“奕儿，你长大了想干嘛啊？”灯火摇曳的小屋内，神色温婉的妇人，正满脸慈爱的将她的幼儿抱在怀中，轻拍他的后背，哄他入睡。
“娘亲！孩儿想跟那些话本里的大侠一样，身负三尺青锋剑，斩尽人间不平事！”
说起这个，幼童来了精神，挣扎着离开娘亲的怀抱，跑到小屋中手舞足蹈着，好似手中握着一把无坚不摧的长剑。
“好！那为娘可就等着无奕大侠，名扬天下的那天！”妇人轻轻笑着，这一刻，她的身上散发着辉光。
——
“奕儿，你是个有福的，身负仙缘，今后的日子，定会一帆风顺。”妇人不舍的离别着怀中少年，眼眸中隐隐有泪花闪动。
“娘亲！孩儿此去仙门定会闯出一番名头来，你就安心听孩儿扬名的消息！”少年的羽翼已经丰满，已经迫不及待的脱离这座港湾，想去逆击风浪，翱翔九天！
“为娘却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度过此生。”妇人收起不舍，给予了幼儿，此生最后一句祝福。
踏入仙门，仙凡永别！
——
少年无疑是天骄，修道天赋卓绝！
可随着时光的推移，一腔热血的少年，也渐渐丢失了初衷，迷失在道途之上。
“周长老，这边就是猎场，目前每日可产出幼儿，一百多位！”
周无奕站在城墙之上，面无表情的俯瞰着下方的那些房屋，幼儿的啼哭声，他只觉得吵闹。
猎场里的女子早已麻木，哪怕刚刚产下的幼子被抱走，她们也只是静静看着。
“一百个，太少！”
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周无奕离开了这处地下城池。
不过就是一些凡民罢了，人域别的不多，人还不多吗？
……
“周长老，你娘亲坟上的杂草，怕是比你都高了吧？不知何时有空闲，去清一清呐？”
周无奕耳边又响起心魁的声音，可周无奕面色依旧不变“妖魔！如此低级的伎俩也想坏我道心，你打错了算盘！”
“看看、看看，世人都言我是魔，可比起你们来，就是奴家也得甘拜下风才行。当真是心如铁石，能面不改色的将同族视如猪狗，哎呀……奴家说错话了，奴家给您赔礼了，这些低贱的凡民，怎么能与你们这些仙家，相提并论呢？”
“妖魔！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见心魔还未消失，周无奕的心中开始出现些许慌乱。
“奴家能打什么主意？不过是赞叹周长老的心智坚定罢了，不如你来魔域，奴家愿意给周长老鞍前马后，以表明奴家的敬佩之心！”
“一派胡言！”周无奕怒骂一句，随即就不再理会心魁。
可他抬头一看，眼前哪还有云舟的影子，下方的大漠也不见了踪影，甚至于后方的浮空岛，也无影无踪！
天地万物都化作一片虚无！
“别急着走嘛周长老！奴家可是对你敬佩的紧，让奴家再好好看看你，与你攀谈交心一番。”
“妖魔，休得猖狂！！！”
周无奕大怒，手握七彩琉璃宝灯，直接打出一道璀璨的七彩琉璃光，扫向四方！
可一切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未掀起任何波澜。
云舟上，秦安看着周无奕呆愣在原地，周身渐渐被飘荡起的黑雾所笼罩，他就知道，这个人已经完了。
“有趣，心魔果然是奇妙的东西！”云芊羽赞叹出言，她也不得不承认，心魔确实恐怖，杀人于无形之中！
“心魁！快给我娘子解释解释，你是怎么办到的！”
一听云芊羽说有趣，秦安也来了兴致。
让他家娘子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魔皇陛下……”
心魁突然出现在秦安身后，表情满是疑惑，似是对秦安的话语有些不解。
老魔皇嗜杀暴虐，是杀戮之魔，重生的新魔皇怎么就变成色魔了？难不成让欲魁上身了不成？
这位可是人族啊！
“说！”秦安不管这些，讨他家娘子开心才是正事！
见秦安坚持，心魁也没办法，只能娓娓道来“其实所谓心魔，说起来并不复杂。”
“就是行事有没有违背本心罢了。”
“那位周长老，用人域的话来讲，就是坏的不够纯粹，心底还尚存一点良知！”
“他说的每句话，每个回答，并不是从本心而出，都是违心之言！”
“这样的人，对属下而言，能够随意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想勘破心魔也简单，因为心魔本就是由心而生！”
“只要本心足够坚定，不论是常言的赤子之心还是坏到极致的恶人，都不会心中生魔！”
“因为他们内心足够纯粹！”
“而还有一种！”说到这里，心魁偷偷看了秦安一眼“除了外力干扰之外，还有一种勘破心魔的方法，那就是执念！”
“极致的执念！偏执到无以复加的执念！”
这边心魁的话音刚落下，另一边周无奕就看见，幼年时的他，正举着长剑朝他逼来！
那明晃晃的长剑，就是年幼的他，对现在的他，最好质问。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这个世界不是你一厢情愿就可以改变的！它根本就不以你为中心！什么行侠仗义？什么荡尽人间不平事！”
“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这些痛苦你都没有经受过！”
“你没有资格质问我！”
周无奕指着幼年时的自己大骂，好像在责怪以前的他有多么天真与愚蠢！
而幼年时的周无奕也确实停下了脚步，他怔怔看了周无奕一眼，突然释然的笑了，举起长剑，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不要！”周无奕大惊，想冲过去，可幼年时的他，已经挥剑！
噗——！
长剑划过喉间，鲜血喷薄而出，将周无奕染成血人！
“迟疑不定，反复无常可是大忌！”
“既然责怪了以前的自己，那就不要后悔！责怪了又后悔，岂不显得可笑？”
心魁的声音再次响起，可周无奕已经听不到了。
云舟之上，心魁指着双眸暗淡的周无奕，语气带着嘲讽“责怪过去的自己，永远是最愚蠢的做法！”
“因为过去的每个选择，都是那时自己结合当下形式，深思熟虑过后，做出的，对当下自身最有利的选择！”
心魁不屑的嘲讽着，看着周无奕慢慢陷入疯魔。
“与其说是心魔，倒不如说是无法面对本心。世事本没有对错之分，决定了，就不要言悔，且应该勇于承担相应的后果，不论好坏。”
云芊羽看着心魁，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若是用心魁来修炼道心，那精进何止是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对也不对，周长老只是犯了一个悔字，可能产生心魔的何止区区一个悔字。”
“欲、惧、恨、怒、贪、情、爱等等，只要是七情六欲，就都能被我所趁！可若是情欲到了极致，我也毫无办法！”
心魁看向云芊羽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畏惧。
与秦安那种极致的固执不同，云芊羽的心境，在她眼中，几乎完美无瑕！
“难怪无情道能够兴盛，确实是对付心魔的最好方式！”云芊羽看向心魁，有些跃跃欲试的意味。
她修道至今，还没体会过心魔的滋味！
“咳……娘子，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先前往魔域才最要紧。”
秦安出言打断了讨论激烈的两人，这该死的心魁，都快要将他的娘子给勾走了！
“魔皇陛下，属下告退。”
收到秦安警告的眼神，心魁识相的瞬间消失在原地。
因为她也察觉到，云芊羽看她的眼神不对了！
“夫君可真是无趣，妾身才觉得有所得呢！”云芊羽轻轻瞥了秦安一眼，就偏开视线不去看他。
“娘子，心魁又跑不了，往后有的是时间长谈！”秦安面上轻笑着，心里又给心魁默默的记上了一笔！
“嗯？”
回到云舟内部的心魁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心底涌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就跟那个人族女人多聊了几句，魔皇陛下应该不会记恨吧？”
“应该不至于，陛下又岂是那么小气的人！”
心魁喃喃自语着，欺骗着自己。
天穹中，周无奕呆愣在原地，对周边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被心魔所趁的后果，自是不必多言的。
让周无奕死去，而不是让心魁操纵他，某种程度上而言，已经是秦安大发善心的结果。
“道盟当真是自信，如此重要的地方，就派遣了一位道境看守！”
看着已经开启防御大阵的浮岛，与岛上众多慌乱的苍南宗弟子，秦安也没想节外生枝，就让云舟慢慢降下高度。
浮岛下方的空域中，那奇妙的魔域通道已经清晰可见。
无数璀璨飘逸，华彩绚烂的光带，从被撕开的空间空洞内延伸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了一朵华丽的虚空之花。
这就是魔域通道。
而在通道表面，有一层玄奥的灵纹在闪烁，散发着淡淡的威压，那是当年人族大能献祭自我而设下的，隔绝人魔两域的封印！
最让秦安感到嘲讽的是，破开这处通道的，不是别人，正是人族自己！
封印的一角已经被撕开，允许随意出入。
此刻，这本应该是坚不可摧的封印，已经跟一层一捅就破的薄纸，没什么区别。
此时魔域通道处刚好传来一阵波动，三个人影从里面掠出，从他们的衣装上看，是魔门的弟子！
“大师兄！没想到这一次又是空手而归，近来这些魔族当真是全部远离荒原了！”
“哼，这一次是准备不够充分，下一次再往荒原深处好好搜一搜！现在魔域战乱一片，那些低阶魔物不想卷入战局，只能往荒原深处逃！”
“大师兄！二师兄！看前面！”
一声惊呼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声，只见三人前方，有一位身高一丈，体型魁梧的魔族正双眸赤红的看着三人！
“魔物怎么会在南荒漠？道盟这些人干什么吃的，不管嘛？”
锵！
一声突兀的长剑出鞘声中，夹杂着利刃透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