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一夜
苏黎很快便体会到城外，白日与黑夜的不同。
此刻，尽管时间尚早，大约是下午三四点的光景。
但这条官道却已被浓重黑暗所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周围的景象，在夜幕遮掩下变得模糊不清。连声音的传播似乎也受到了阻碍，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海绵，令人听不真切。
若是在这一片漆黑中行路，稍有不慎便可能离开官道，踏入灰雾之中。
就连穆寒也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天黑的也太快了。”
穆寒轻轻地取出了一根蜡烛，点燃了它。微弱的火光摇曳着，散发出淡淡的桂花香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紧接着，他的手掌上突然绽放出一抹光芒，温和的光晕与月亮一般而无二。
蜡烛中央燃烧着的，正是苏黎曾经获得过的灯芯。
黑暗顿时被驱散，光明却也只能照亮方圆十米范围。
“原地扎营，两人一组轮流守夜。”穆寒吩咐道。
当即有人询问道：“时间还早，现在就休息了？”
穆寒连回答的意思都没有，又自顾自的拿出几根蜡烛点燃，放在官道两侧。
苏黎心中疑惑，却记着那句出城之后绝对听从的话，乖乖拿出一套薄被子铺在地下，连床被子都没有。
那个叫做胡山的大汉更加干脆，将流星锤摔在地上后。直接将它当成枕头，躺在上面。
待所有人确认好睡觉的位置之后，苏黎才凑到黄民身边询问：“既然怪物不敢踏入官道，那我们夜晚为何不继续行路？”
“黑夜会大幅增加诡异的力量，若无灯芯，处在黑暗和处在灰雾中没有任何区别。而且某些强大的诡异，可不会在乎什么官道。当然这并不是我们不走夜路的主要原因。”
苏黎认真聆听，不错过每一丝细节。
“强大的诡异全都拥有自己的地盘，而他们标记自己地盘的方式，并不是围墙造个屋子，而是依靠独特的域。”
“域？”
“举个简单例子，穆寒大人猎杀过一只冰诡。在冰诡的域内，周围温度会很低。到了夜晚，他们的域就可以影响到官道。”
“理论上来说，我们巫连城其实也处在域下，名为月桂的域。灯芯，是用月桂附近生长的植物制成。点燃时，能够模拟出月桂的域。”
两人交谈声音虽小，却是唯一发出动静的。
不知不觉间，此行所有小队成员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暂时无事发生，穆寒也有心思闲聊两句：“说的没错，各种诡异能力不定。冰诡属于其中比较容易对付的一类，灰雾中还存在着低头诡、笑诡、睡诡。他们能力诡异，守夜时千万不可以掉以轻心。”
众人点头应是，开始造火做饭。
苏黎吃过辟谷丹，可以十五日不食。只是样子还需做做。他随意吃了点肉干，便闭目休息。
吃完食物，穆寒这才开始分配守夜任务。
城墙上守卫，不需要休息，是因为白日已经休息过。
然而，在城外，睡觉却是必须完成的一项任务。在城外中，若是不能保持精神清醒，一旦面对诡异，只可能导致事情向更糟糕的方向滑落。
苏黎仅仅服用过三瓶月华露，实力较弱，与同样只服用过三瓶月华露的兰纤共守前半夜。
不多时，小队周围就只剩下火堆燃烧噼里啪啦的响声，以及胡山的呼噜声。
灰雾中看不到月亮，也没有任何月华之力让苏里修炼。
不过就城外这个环境，即使有月华之力，他也不敢随意修炼。
在极度安静的氛围中，苏黎仿佛能听到心跳声，那有节奏的跳动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格外清晰。
在极度安静之下，苏黎的意识越来越飘远。
躯体与灵魂逐渐分离，他的肉体依旧在执行着守夜的任务，灵魂却在不停的向外拋东西，责任、耻辱…
就在苏黎意识即将彻底沉沦时，碎月与剑鞘齐齐发出一声剑鸣。
苏黎猛地惊醒。
火堆燃烧发出的噼啪声，胡山的呼噜声逐渐回归。
苏黎如梦初醒，不觉间冒了身冷汗。
环视一圈。
只见兰纤也是双目溃散，瞳孔随着灯芯烛火而跳跃。
“醒醒！”苏黎伸手去推兰纤。
兰纤仿佛陷入沉睡，她的双眼始终空洞无神，失去了焦距。
苏黎将视线转向穆寒。
只见他此时依旧披着铠甲，端坐在原地，呼吸平缓，让人难以判断他是否正在休息。
苏黎仅仅犹豫一瞬，便轻敲击穆寒的盔甲。
穆寒的身体微微颤抖，随后缓缓站起身，凝视苏黎。
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穆寒并未将自己编入守夜人的队伍，因为他整晚都不会真正睡着。
作为镇魔司多年的修士，他掌握着一种特殊的睡眠技巧，间歇式睡眠。
通过这种睡眠方式允许他在极短的时间内进入浅睡眠状态，从而迅速恢复精力。
然而，他刚刚竟然真的睡死过去。
穆寒一阵就怕。
“有什么异常？”
“我刚才经历一种诡异状态，理智与肉体分开，各自独立。兰纤中招了，我没能叫醒他。”
穆寒暗中观察着手中的月石戒指，见它并未发出亮光，这才相信苏黎的话。
他赞许地点点头：“你做得很好，回去后，我会给予你相应的奖励。”
画完大饼之后，穆寒的手中突然凝聚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冰晶，周围的气温随之骤降。
原本沉浸在深度睡眠中，无论如何也叫不醒的兰纤。此刻浑身一颤，仿佛被寒意惊醒，瞳孔也逐渐恢复焦距。
随着寒气扩散，不仅兰纤醒了过来，就连队伍中的其他成员，也纷纷被寒意刺激得睁开眼睛。
“要走夜路了，立刻与我一起更换营地。”
穆寒没有解释，其他人也没有问。
互相在默不作声之中，收拾这自己的行李。
只有黄民与苏黎小声说着话，交流刚才的情报。
而刚才发生的事情，也被所有人知道了。
在黑夜行走，是一件充满危险事。随时都可能踏入一个某个未知恐怖存在的域内。
前进时，又经过了几个诡异的域。
苏黎有时感觉身体被针扎，有时心跳加速，有时手脚僵麻。
好在灯芯光芒虽微，却始终没有熄灭，众多诡异之力并不能真正对他们造成伤害。
此时此刻，苏黎才真正深刻体会到了城外世界的恐怖。
又行进了五公里，穆寒最终决定停下并重新安营扎寨。
并不是因为他认为此时已经安全，而是因为前方存在着一只名为黑鬼的诡异，即使灯芯也无法彻底驱散他的域。
夜晚贸然闯入他的域内，十死无生。
一行人不得不选择安营扎寨，以应对可能的危险。
苏黎也在紧张与戒备中，度过了城外的第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