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染的街道
洛温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天空。
忽然一道强光从倒悬的黑渊深处诞射而出，让他那双早已习惯黑暗的眼睛感到极其不适。
周围开始有人因为刺眼的阳光而流泪哀嚎着，但这哀嚎声中并无痛苦，而是充满了被恩赐的喜悦。
这喜悦与洛温无关，在看到头顶正上方逐渐壮大、散发着强烈光芒的金边后，他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等等，好像有哪里错了……日出不应该是从地平线升起的吗？这是日食才对吧？
随后太阳边缘突兀出现的一抹金属光泽，让洛温认知再次震荡，压力开始攀升。
“妈的！开什么玩笑？这根本不是太阳！”
瞳孔再度收缩，但这次却不是因为强光，而是因为惊恐。
洛温无所适从的四处观望，却发现为此心神俱震的只有自己。
反观其他人，都对那突兀的金属结构视而不见，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不正常的是他自己！
失神之际，太阳已经完全复原，金属结构也隐没在强光中消失不见，快到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刚才看到的是幻觉。
幸好它看起来姑且还是圆的，要是换成三角形什么的，洛温真的要疯掉了。
“如果太阳不是太阳，那流亡地还是正常的世界吗？”
从极夜切换到极昼只需要短短数十秒，煮个开水都没有这么快。现在洛温对整个世界都产生了巨大的怀疑，他不理解究竟怎样的天体模型才能造就这种诡异的景象？
他试图去理解，脑袋却开始胀痛，这意味着这个疑问对他的精神产生了不小的压力。
恍惚间向远方望去，这阳光仿佛有种魔力，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泛白的滤镜。
天空就像被过曝了，呈现出迷蒙的蓝白色，远处的地平线也变得模糊不清，看不清是山是海，只感觉视野尽头有一股雾墙挥之不去。
黑夜中看不到的那些东西，就算来到白昼也依旧看不到，这世界的真实面貌似乎被刻意隐藏了起来。
“阿庇斯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洛温想起盲女的忠告，正准备回去找她讨个说法时，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让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伴随着惨叫而来的是一股名为恐惧的无形波动，让人心头一突。路人的火种被这声音拨撩，压力也“腾”的上升。
“在这个时间点？”
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洛温皱起了眉头。
被黑暗侵蚀变得暴躁易怒的高压人群因节日大量聚集到一起，如果发生摩擦会演变成怎样的事态他无法想象……也许会死人也说不定。
洛温压下疑惑，决定过去看一看。
实际上他并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但收集火种是作为容器的他变强的最快途径。
和灵魂类似，火种只有在死亡后才可从身体中分离，变成无主的火种，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回归世界。
新鲜的死人能提供的火种是最多的，洛温不会为了回收火种去当一个杀人狂魔，那偶尔客串一下食腐的秃鹫总可以吧。
反正阿庇斯也不会走，那些疑问回头再上车问她就行了。
还没到目的地时，洛温便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血腥味，这让他略微兴奋了起来。
鲜血意味着死亡，而尸体上那些无主的火种正等待着他回收。
他看见有不少人正惊恐的逃离案发现场，擦肩而过时，他伸手握住大衣下的手枪进入戒备状态。
挤进案发第一线，眼前极具冲击力的景象让洛温停下了脚步。
一个被腰斩的男人正用独臂艰难挪动着上半身逃离凶手，身后拖着三四米长的血迹，那是与他下半身相隔的距离。受到如此严重的创伤，他在发出微弱的呼救声后也随之咽气。
来到流亡地不过半年，洛温已经和死人打过不少交道了，他不会为此轻易动摇。受害者的死法可能不太寻常，但死亡本身在这里算是很稀疏寻常的一件事。
仔细看了眼尸体，受害者的腰部是连同着一条手臂被一齐斩断的，连骨头的创面都平整无比。
这一刀干净利落，想必凶器一定很锋利。
周围路人的视线为他揭示了凶手的所在，那是一个耷拉着脑袋的中年男人，血肉模糊的后颈暴晒在阳光下，整个后背都被鲜血浸透。
身形瘦削的他看起来并不具备腰斩的力量，而且他的双手空空如也，并未持有任何凶器，甚至未曾沾染鲜血。
难道这人也是受害者？
就在这个想法刚刚冒头的时候，凶手动身了。
他低垂着头，下巴抵在胸口上，拖着蹒跚的脚步缓慢往前挪动，活像电影里上了年头快走不动的丧尸，看起来一点威胁都没有。
“别过来！焚化工呢？快来个人阻止他——”
前方的一个女人发出惨叫，话音还未落下，她的脑袋突然抛飞，惊恐的表情在半空定格，落地发出一声闷响后滚出老远。
随后倒下的是化为血红喷泉的人体，伤口同样无比平整。
凶手自始至终都低着头，手都没有动过一下，也没有看过女人一眼，她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斩首了。
一股冰冷的波动扩散开，未知的恐惧让在场所有人觉得自己正被无形的屠刀所指着。
这一下子炸开了锅。
围观者纷纷争先恐后的逃离现场，一个小鬼撞到了洛温身上，洛温伸手扶住他，却感觉到从对方双手上传来的大力拉拽。
——这小鬼为自己逃命，竟然想要把好心帮忙的他放倒？
妈的！
洛温立刻暴怒的反推回去，同时抽出手枪将黑洞洞对准了小鬼的脑袋，呲着牙恶狠狠的瞪着后者。
这番举动把小鬼给吓坏了，当即抱头痛哭求饶起来。
看着小鬼裆下渗出的尿液，洛温立刻嫌恶的紧闭口鼻，不愿闻到任何一点尿骚味。
环顾四周，他的遭遇不是个例。
许多人只顾着自己逃命，忽然推搡，发生了严重的踩踏事件。那些受伤的路人被抛弃在地，成了待宰的羔羊，只能看着凶手步步紧逼。
被臭味吸引，又因恐惧逃散，自私的人就像一群恶臭的蝗蝇，走到哪都只会带来厄运。
压力过高，太阳穴又隐隐作痛起来，洛温用握把打在了小鬼头上，让他赶快滚。疼痛正在让他变得敏感易怒，得赶紧处理完这边的事情然后去找阿庇斯排解压力了。
他切换视野，注意到男人的火种已经完全被黑暗侵蚀，在垂死的边缘摇摇欲坠。
一只阴影生物从他后颈的伤口上茁壮生长，它由三条粗大触手互相缠绕打结组成，绳结部分为主体，暗红色的根部表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眼睛，触手的末端则扁平化形成利刃，于空中狂舞收割生命。
那才是真正的凶手——疯狂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