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分析
看着案上代表先氏家族的酒爵拿走，望着六卿已然少了两个，此时在场的众人，内心不觉感觉一阵凉意，而近在咫尺的赵朔，心里更是感到心惊肉跳，而晋国的权利斗争，就是这么血淋淋的现实。
六卿的位子就六个，一个萝卜一个坑。肉少狼多，你一个人吃饱了，其他家就要饿肚子，所以历来围绕六卿的位子，常常伴随着家族陨落，血流成河。
而此时最震惊的莫过于，赵朔的家宰鉏槐了，他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平时也很少言语，刚刚成为家臣不久，整天就知道抱着宝剑跟在家主身后的男人，竟然会有这样的见识，这由不得他重视，也不由得多打量他一眼。
在众人的目光下，程婴从剩下的四个酒爵中，特意的挑选，代表栾氏家族的酒爵，只见他拿着重重的放到自己的案几上，指着他，直接毫不客气的说道：“栾书狡诈！唯強而交尔！”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同时也引起了众怒
所有人都生气的看着程婴，一直看好他的家宰鉏槐，也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毕竟君上赵朔和栾书关系好，可是朝堂之上众所众知的，也是整个家臣团支持的。
“砰”
听到程婴毫不客气的指责栾书，赵朔也有些生气，只见他重重的放下酒爵，语气不满的直呼其字说道：“婴！慎言！吾与书从小交好！”
“哼……家主君子，却不知小人最喜君子啊！”
然而程婴却只是拱了拱手。
然后却毫不客气的说道：“栾书与吾赵氏交好，那是因为其父在世时不善于结交其他强卿家族，故而处处受到其他家族的排挤打击，使得其家族日益衰落。
先主在时，栾氏便避于赵以求自保。故而其六卿末卿的地位，就一直被吾赵氏庇佑着。皆因吾赵氏乃強卿，故而栾氏家族便不被其他家族惦记。后来栾书之父栾盾在先主死后不久也死了，而此人为了能够在其父去时候，保留卿位便与家主交好。因为继任的元帅郤缺与赵氏交好，只要和君上交好，就可以引起郤缺的关注，而两个強卿家族联手，可以不因为先主去世，而动摇其卿族地位。
同时他也能够通过赵氏和郤氏世交的关系，搭上郤氏这未来元帅的船；同时也能通过郤氏，从而支持其获得卿位，并保住其卿位，故而刻意的与君上的交好罢了。”
环顾四周，见众人还是不相信的目光，程婴接着说道：“自从郤缺死后，其便开始和君上的关系淡了下来，平时也不再常与君上来往，并且开始疏远君上了，现在更是和郤克的儿子郤锜关系密切，是因为其已经察觉到，吾赵氏已经被众人孤立势如危卵，故而此时他便想要摆脱赵氏。吾言其狡诈，何错之？”
看着主君赵朔，皱眉陷入了沉思，程婴继续说道：“君上和这厮交好，却不知此贼险恶用心。这厮与君上交好，却又与与原、屏二宗交恶，是因为吾赵氏现在的宗主，君上的父兄括、同二人，以及赵氏小宗赵䢷也想进入六卿，可三人若是进入六卿，那定然就有六卿之中有人退出来，纵观六卿大族，唯栾氏最弱，让栾氏退出退出六卿几率最大，故而其一方面与家主交好，另一方面又与二宗主交恶。因家主与其关系之故，造成了君上和两位宗主关系的恶化，也引起赵氏内部不稳，其岂不是是吾赵氏第一大敌。”
只见程婴指着案从案上五尊酒爵中，又拿走一个酒爵，放到安几的另一面和栾氏的酒爵放在一起，接着指着它说道：“士氏家族虽然保持中立，不与各个家族交恶，但却与吾赵氏有血仇之恨。上军将士氏家主士会的叔父士榖，可是被先主宣子所杀，就连其皆本人亦曾被宣子驱赶到秦国，而数年不敢归，其士家族以此为耻。
现在保持中立，不过是当年被先主打压驱赶其家主实力大减，又看吾赵氏势大，不敢与吾交恶罢了。
现在其人已然察觉吾赵氏危机，故而袖手旁观，坐看吾赵氏覆灭罢了。故而如今吾赵氏与士氏，也不过是面和心不和而已。如果要说六卿，最与吾赵氏关系最不好的，唯有士氏，毕竟有血仇尔！”
“慎言！士会纳谏不忘其师，言身不失其友，事君不援而追，不阿而退，乃是君子！”赵朔急忙站起来。
程婴则是很恭敬的回答道：“君上！在家族存续，血脉传承的问题上，何有君子之言啊！当年其叔父士毂未被杀，其也未被先主驱逐的时候，其人也是桀骜之徒，故而先主厌之！只不过后来被先主用计迎回国内，回国之后刻意伪装成有德君子，其目的不就是为了自保，以及维持家族在六卿中的地位罢了。”
听到程婴震人发聩的言论，众人顿时感到一阵窒息的感觉。原本他们以为赵氏如此强大何惧之有，通过程婴的逐一分析，这时的他们突然发现，赵氏已经岌岌可危，甚至到了到了积若危卵的地步了。
“先生！不知赵氏当如何？”一直不说话的鉏槐开口问道到，从他恭敬的态度中，可以看见他对眼前男人的重视。
“交好荀氏”
“什么？君上，吾有问题要问家宰？”
就在程婴准备回答家宰鉏槐的问题的时候，鉏槐的二弟鉏仲突然站起来打断了他。
“请讲”
“那个…那个…”虽然被人打断自己的谈话是一种很无礼的举动，但程婴并没有因此不悦，反而垂耳聆听，做出很恭敬的样子。这弄得鉏仲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无礼在先，以至于他有些结巴起来。一时间有些冷场。
“吾赵氏自先主在世时就与荀氏不和，如果刻意的交好荀氏，岂不是让其他家族看轻赵氏？”看着自己的二哥有些冷场，鉏叔突然站了起来，不客气的开口道。
“阿弟！礼！”一旁的鉏槐呵斥道。
“阿弟无礼！望先生不要怪罪。”接着他对着程婴拱手道歉。
“家宰言重了”
鉏仲和程婴相互拱手行礼后，鉏槐问道：“不知为何先生让赵氏交好荀氏？”
程婴看了看鉏仲和鉏叔，想到这些年来他们兄弟三个，一个留守家主府邸照顾家人，一个在赵朔封地任邑宰治理封地，一个常年在外为家主打理家族生意，确实对晋国朝中之事不太了解。
于是他拿出一尊酒爵开口说道：“因为中军将为元帅荀林父，打算致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