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违心
咖啡店里只有朝仓惠在忙，姬田莉拉看了半天，也没在任何一个角落瞧见神代乐的身影。
“店长，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吗？”她找到忙碌的朝仓惠。
朝仓惠这会儿才注意到她，因为无聊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开了，表情惊讶又喜悦，“ikura！你什么时候来的？”
“哈喽……”姬田莉拉挥了挥手，对方过于热情反而让她行为有点局促和紧张，她干笑两声说，“我刚刚进来。店长姐姐，今天店里就你一个人吗？神代不在？”
“不在，他今天找我请假了。不用管他，你今天想喝什么咖啡，几天都没有看见你了，姐姐好想你，一定要请客才行。”
“请假？”姬田莉拉有些意外，急着问，“是因为生病了？”
“不会的，他身体好着呢，昨天还生龙活虎的。而且请假这件事他提前两天就跟我说过了，估计是有其他事情吧？具体是什么他也没和我说。”
朝仓惠回忆起大前天的事，神代乐一到店里就预支了两天后的假期，她问神代乐有什么事，神代乐说这是店员的隐私，然后她就说随你便，不过ikura什么时候能来，神代乐说我哪知道，我又不住她家。
“今天他有别的事啊。”姬田莉拉攒足的勇气一下扑了空，她低下头，感觉此刻心里空落落的。
朝仓惠安慰她，“没事，我还在店里呢，不用管那家伙。你找个位置坐一下？我一会儿把咖啡给你送过去。”
她转身就要去做咖啡，姬田莉拉喊住她，说不用了，“神代不在的话就算了吧，其实我今天是特地来找他的，既然他人请假了，那我明天再来。”
“这样啊，那你找他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你转告他。”
“不用了，还是当面说比较好，我明天再来吧。”
“总之先喝杯咖啡？”
“帮我留到明天吧，谢谢你店长！”姬田莉拉一边招手一边离开。
朝仓惠露出小女孩一样委屈的表情，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姬田莉拉的备胎，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算了。”但是她心态很好。
神代乐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有个女生因为嫉妒他和姬田莉拉的关系而吃醋了。
此刻他站在摩天轮的正下方，橘明衣远远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两张一次性的摩天轮入场票。
他们最后还是来了最近的那处游乐场，然后一路直奔摩天轮。
路过海盗船的时候神代乐其实有问过要不改玩这个吧，水上乐园也还可以，云霄飞车也挺有意思，可橘明衣都全盘否决，她说海盗船玩过很多次了，水上乐园要穿泳衣会感冒，云霄飞车太刺激太吓人，还是慢悠悠的摩天轮比较好，神代乐作为陪玩只好说行。
摩天轮的项目早就开始营业了，但排队要坐的人几乎没有，因为晚上游乐场会准备烟花，那个时候坐进升空的摩天轮里才是最浪漫的，全场就他们两个傻呆呆地现在过来。
橘明衣拉着神代乐去检票处量身高，她把高跟鞋脱掉拎在手上，看着神代乐说你又长高了，神代乐说你再矮一点就可以买儿童票了，橘明衣不满地说我在女生里算中上的水平。
游乐场很嘈杂，但所有声音从摩天轮舱门关闭那一刻开始，就遥远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神代乐在左侧坐下，橘明衣趴在窗户上望着外边，眼里满是好奇。
神代乐知道她肯定不是第一次坐进摩天轮里了，但她专业女友的素养让她在这个时候表现得像是初体验，只有这样才会给每一个和她约会的男生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
他有些无聊的托着下巴，橘明衣紧贴在窗户上，此时摩天轮正在升高，窗外的景色随着海拔变幻，阳光扫过他们的侧脸。
“好美。”橘明衣柔声说，像是自言自语。
神代乐瞥了她一眼，翕动的嘴唇又闭上了。他想说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视野变高了而已，难道你没去过教学楼顶层么？但这句话很烂也很扫兴，他觉得还是不说好了。
他望着橘明衣，橘明衣沉默着，直到摩天轮升到最高，阳光忽然更灿烂了，彩色的光晕从云端之上穿射而来，视野可见的范围内除了东京塔没什么再比他们高了。
神代乐侧过脸，橘明衣的嘴唇张开，她的脸在阳光下白净地像是一块纯天然的玉器，她兴奋地回头对神代乐说，“我还是第一次从这里看东京铁塔，总感觉特别壮观！”
其实一点也不壮观，东京铁塔一定要从下仰视才行，当你用渺小的身体直观感受到东京铁塔的硕大之后，你才觉得那一刻的铁塔才是天空之树，仿佛要直刺云霄。
“所以说摩天轮才是表白圣地。”神代乐随口说。
橘明衣身体一顿，将视线从遥远的天空之树上收回来，默默望向神代乐，神代乐不知道她突如其来的目光是什么意思，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看我干嘛？”
“总觉得刚刚你不说几句贱兮兮的扫兴话……有点不适应。”橘明衣的表情像是在看另一个人，哈哈干笑，“怎么说呢，我还以为你要说，‘哪里壮观了？根本就是一坨！’，这样的。”
神代乐嘴角抽搐。事实上橘明衣说的没错，他刚刚的确有那么开口的想法，但他又想，今天作为租借男友总该体贴一点，否则收了钱又不干事实在是不像人。
“你是抖M？”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橘明衣指着他的鼻子。
日本大学的教室外面，姬田莉拉背着吉他。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上完最后一节课的她刚刚从教室里出来，看着同学结伴从身边经过。她不打算就这样直接回家，而是准备去新宿区的街头久违地弹唱表演。
她有段时间没有做这种事了。
自从她和神代乐在电车上初遇、接着又见面聊合作音乐的事情之后，她心底就开始滋生了要原创音乐的想法，于是每天都变得很忙。
其实这不算什么突如其来的事情，原创歌曲的梦想姬田莉拉一直都有过，她从上高二的时候就经常自娱自乐写歌词，现在手里还有一本专门记录灵感的小本子。
但只有这一次她认真了，写了完整的一首歌，还用吉他作了完整的曲。
“抱歉。”有人路过的时候撞到她。
姬田莉拉下意识地摆手，“没事没事，你还好吧？”
“我没事。”那个人说，摸着头定睛朝姬田莉拉看了一眼，“你是在那家咖啡店里唱歌的女生？……”
“你是？”姬田莉拉愣住，打量眼前女生的装扮。
少女白色立衬衫和黑色卫衣叠穿，下面是一条华夫格的森绿色长裤，个子跟她差不多高，脸看起来很小，栗色的头发刚到肩膀。
“我们没见过面，你肯定不认识我。我叫风间希子，也是日本大学的学生，今年大一。”
“现在记住了。初次见面，我叫姬田莉拉。”姬田莉拉伸出手来。
风间希子跟她握手，“莉拉，这么叫你可以么？你愿意的话也可以直接喊我希子。”
“我还是喊你风间吧？直接叫名字总感觉怪怪的……”
“都行。”风间希子点头，“我在那家咖啡店上传的视频里见过你，莉拉，你唱歌挺好听的。”
“谢谢，”姬田莉拉说，然后小声嘀咕一句，“该不会是私生饭吧？我也能有私生饭了么……”
“你说什么？”风间希子眨眨眼问她。
姬田莉拉摇手，“没什么没什么。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下次见，风间同学！”
“等等，莉拉。”
姬田莉拉一愣，转身要走的动作又重新掰回来，风间希子从头到脚观察她，最后视线定格在她背后的吉他上，“你现在是要去哪？”
姬田莉拉拽了拽吉他的肩带，她想说去外面的街头卖唱，又怕眼前的少女继续缠着她，倒不是觉得被人看见会很丢脸，只是风间希子没什么表情的脸总让她觉得不太好相处。
“我准备去街上弹吉他……”她最后还是说了实话，她是个不擅长撒谎的人，“就是卖唱，这个你懂么？不过我卖唱不收钱。”
“我懂，有点像行为艺术的感觉？”风间希子歪着脸。
姬田莉拉差点一口气没过去，巴拉巴拉张嘴，“什么叫行为艺术？只是普通的街头表演而已啦。”
校园广播突然响起来，放的是Kim Taylor的《I AM YOU》，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楼底下传来说话的声音。
两人都沉默了几秒钟，最后风间希子问她，“你要和我们合作吗？”
暖洋洋的风吹过长廊，树影在墙上摇晃，乌鸦嘶鸣而过。姬田莉拉用很长时间去理解这几个字的意思，最后一脸呆滞地咦了一声。
神代乐换好四万块一天租来的品牌西装，在镜子前面抓了抓头发，把领结打得一丝不苟，然后拎着手提袋从男厕所走出去。
“怎么样？”他问橘明衣。
橘明衣交叉双手站在男厕所外面，短短五分钟被无数个路过的人行了注目礼。
谁也没法否认她长得相当好看这个事实，纯白的吊带长裙将她纤细的身体遮住，一双黑色一字带的细高跟配合着高高的长裙腰线修饰出她完美的身体比例，再加上显眼的金色长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异国来的公主。
她扭头看神代乐，像婚后的妻子打量即将出远门的丈夫，“哦哦哦，没想到意外的好看！四万块一天不是闹着玩的！”
“主要还是看人，我这种长得帅的才能和这样的西装相得益彰。你知道相得益彰是什么意思吗？意思是……”
“不用解释了，好看就行。”橘明衣说，然后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出发！”
一瞬间比刚才还要多的目光朝两人射过来，每一道目光都像火一样炽热，其中男生女生都有。
神代乐知道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很容易遭人嫉妒，尤其是对于男性来说，像橘明衣这种颜值的女生是他们做梦都没有勇气幻想的对象，而这样的女生现在正和自己呆在一块，还亲密地贴在一起。
其实神代乐也有点不好意思。
橘明衣的胳膊又凉又软，长发像塔夫绸一样丝滑。由于两人贴太近，橘明衣身上的香味总是会朝他一阵阵飘过来，平时他虽然能口无遮拦地说一些闷骚话，但只要性取向还正常，遇见这种情况就很难静下心来。
“一定要贴这么近么……”神代乐偏过头。
“我可是花了两万一小时租的你。”橘明衣不悦地加大力度，“顾客是上帝，这个道理你懂吗？”
神代乐只好投降。
他们从上午九点开始，逛到下午五点才算结束。说实话神代乐已经记不清自己去过哪了，除了在游乐场坐了十几分钟的摩天轮，他们其余时间基本上都在走路，并且还是瞎逛。
有时候他真的很佩服那些精心打扮之后出来逛街暴走的女生，她们究竟是怎么做到晃悠一整天都不觉得累的？
“话说你穿高跟鞋走一天了。”
“怎么了？”橘明衣问。
“脚不疼吗？”神代乐低下头，橘明衣的脚后跟已经被一字带磨红了，看起来有一点血渗出来。
“疼啊，”橘明衣说，然后靠墙提起腿按了按，“不过没办法，高跟鞋就是这样的，一旦用来长时间走路就会把脚给磨破。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穿高跟鞋，我觉得这鞋子是给足不出户的公主准备的，公主只需要侧着腿坐在皇宫里安安静静独自美丽就行了，根本不用像我这样乱跑。”
“这样一开始穿平底鞋就好了。”
“还不是为了你吗？走在路上身边还跟了一个漂漂亮亮穿着高跟鞋的妹子多得意啊。”橘明衣看他一脸想吐槽的样子又说，“哈哈哈，开个玩笑，毕竟晚上有个正式的饭局，高跟鞋更适合应付这种场面。”
神代乐更想吐槽了，他心说你光知道让我带着要换的西装出来，不知道自己带一双可以随时换的平底鞋吗？
他看着橘明衣，“你真用心啊，不过是个前男友不是吗？”
橘明衣愣了下，然后垂下头整理鞋子，“可能，可能我就是闲得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