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百霖医院（6）
之前躺着李奶奶的病床空着，难道是被其他人带去上卫生间了？顾晚棠没多想，看到李奶奶的杯子还在床头，她拿起杯子去热水间接了杯温水，回到病房的时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站在病床前。
顾晚棠看出这是个玩家，所以没有别的动作，绕开他就要把水杯放回去，没想到他突然开口：“不用倒水了，李奶奶已经用不上了。”声音居然有些哽咽。
“用不上是……？”顾晚棠抬头打量这个玩家，发现他一副要哭的模样，似乎是被医院的事情压垮了心理防线。
“李奶奶已经去世了……明明吃饭前她还很精神，可突然就不行了，我们抢救失败了。”他语气哀戚，仿佛真的代入到了医生角色里。
顾晚棠皱着眉头，这个人的情况和之前见到过的病人一样，就好像已经遗忘了自己作为“玩家”的身份，全心全意代入了角色里。
他胸前的工作牌上写着“杨琛”，应该是他的名字。
“杨琛，你还记得你老婆还在家等你吗？”这个人看起来有四十多岁了，顾晚棠猜测他应该已经结婚了，不好直接说，便拐着弯问了一句。
直播间里听顾晚棠这么问，突然有个人大哭：
[没错，爸，你想想我啊，想想我妈！]
杨琛皱紧了眉头：“老婆……”他似乎在用力回想，秘境给他植入的记忆似乎并不细致和牢靠，杨琛想着想着整个人抱头蹲下了：“我怎么想不起来我家的情况了……我的老婆……”
顾晚棠看他这样，知道应该还有救，便又加了把劲儿：“你看看自己手上戴的手环。”
说完这句话，顾晚棠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就好像医院里突然多了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饶是这些目光背后的人带给顾晚棠的威胁加起来都不如院长一个人的，但数量多到这种程度，顾晚棠也忍不住背后发凉。
她不再多说，转身就出了李奶奶的病房，自己已经做了能做的，仁至义尽了，再多说怕是要违反规则，能不能回想起来，只能看他自己了。
李奶奶的任务没法完成了，也没有接到新的任务提示，顾晚棠便先回了一趟休息室，休息室里，高雅琴还坐在那里，但情绪和之前似乎有所不同了，她见到顾晚棠不再咋咋呼呼，也不再流露出“清澈的愚蠢”的眼神，只是用平静的神色朝顾晚棠点了点头：“小顾，你回来了。”
顾晚棠不动声色地问：“高雅琴，你刚才忙什么了？”
这问题似乎没什么难度，高雅琴想也没想就说：“跟着陆医生刚查完房回来，怎么了？”
顾晚棠没见过这个陆医生，不知道他是不是玩家，但可以肯定的是，高雅婷似乎也逐渐忘记了自己玩家的身份，真正代入了护士的角色。
“你还记得你这些零食在哪儿买的吗？”
高雅琴不明白顾晚棠怎么突然提到零食，她下意识就要回答，可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哑然地张着嘴，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说：“我……我不记得了。”
果然，顾晚棠心里有数了，越是按照要求扮演，越是会彻底融入到这里，甚至忘记自己本来的身份，可不按要求扮演，身边的所有人都会盯着自己。
对了，顾晚棠突然想到，自己也已经按要求扮演了很久的护士，为什么自己的记忆好像没有任何问题？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记忆属于另一个世界吗？
还是因为自己没有完全认同自己作为护士的身份？
没容顾晚棠多想，医院广播突然响起：“各位求医的患者们，我们百霖医院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病人！医院的病房已经人满为患，确实无法接待这么多人，而且此病具有传染性，多人拥挤可能会导致交叉感染，但医院不会放弃治疗，本院已经在院后开辟临时住院处，请患者们移步院后，我们将派出医护人员去院后的临时住院处为大家诊治！”
“请有序排队！”
顾晚棠不由得有些惊讶，一旦真的开放医院和院外的大门通道，那些病人可就不一定能管得住了，一句请有序排队可不够震慑他们。
她快步朝楼下走去，高雅琴也紧紧跟在她身后，等到一楼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医护工作者站在大厅里面对着医院后门了，那状态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如临大敌”。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开院门？顾晚棠不理解。
她走到徐文丹护士长旁边，小声询问了自己的疑惑，徐文丹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留下两个字：“院长。”
院长的决定吗？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擦黑了，再过不久就要进入黑夜，在秘境里，黑夜代表着比白天更加不安全。
外面的患者已经达到了数百人，整个院落都挤满了人，到处都在发生争吵和摩擦，一片喧闹，反观院内，聚集了大学几十个医护人员，却没有一个人开口，气氛说不清是凝重还是无所谓。
顾晚棠总觉得是后者，这些医护人员似乎充满了对院长的信任，院长说开门，他们就觉得不会出事。
顾晚棠注意到已经有一部分医生和护士身上出现了明显的异变。
终于，外面歪歪扭扭地排起了长队，顾晚棠亲眼看到一个变了鹰嘴的高壮男人踹了一脚队伍中一个长出猴尾的瘦弱男人一脚，然后霸占了他的位置。
即使在医院这样的环境里，也能看到弱肉强食的场景。
外面的喧哗声渐小，终于，一个声音从广播中响起，那是顾晚棠听到过的，属于院长的声音：“开门。”
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拿着钥匙走到后门处，先打开了医院内侧的玻璃门，然后又打开了外侧的安全门，这安全门看起来是金属质地，但门上有半扇门那么大的玻璃窗，只是那玻璃看起来厚度和韧性都远非普通玻璃能比，更像防弹玻璃。
什么医院需要用到这样的配置？
之前在病房都没注意过，难道病房的窗户上用的也是这样的玻璃吗？那可真是大手笔。这玻璃不说是防人进入，更像是监牢防人外出，或者是防恐怖袭击。
外出……难道这里是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吗？医护人员和进入这里的病患们都不能再出去？或者，建造医院的人早已知道会发生现在这样的情况，所以用了防弹玻璃？
容不得顾晚棠细想，意外已经发生了，总有一些自私自利的人觉得自己应该享受到特权，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使劲儿往队伍前方挤，嘴里大声喊着：“我是本市的首富，让我先看，我给你们每人十万！”
他身边跟着四个彪形大汉，手里还拿着电棍，显然是威逼利诱都用上的意思。
但这队伍中不止他一个大人物，另一道声音也插进来：“我是市里的高级官员！我的健康对市区尤为重要！先给我看！”
紧接着又有几道声音连续响起，很快就乱成一团，为了自己的生命，什么高官厚禄也都要往后排，刚刚成型的队伍再次混乱起来，而此时医院后门已经大开，不少人开始趁乱往医院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