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过云花去总是梦
“秘堂是假的？”鄂晚枫错愕万分地盯着黎斯，他自小在春堂长大，自小听闻秘堂的隐秘，但此时，这个才来江宁仅半月的黎斯竟然说他从小守到大的秘堂只是一个假的，这让这位鄂家三公子怎么接受得了。
“你以为你所说的鬼话，我会信你？”鄂晚枫冷冷道。
“我信。”邢大万面对黎斯说：“黎捕头，你只需要帮我找出真正秘堂的所在，帮我寻到那龙涎丹方，什么条件任由你提。”
“你敢信他的话？”鄂晚枫怒气冲冲。
邢大万笑了笑：“鄂公子，你知道我是个商人，只认摆到眼前的货物。”
邢大万话落，身旁的四名蒙面人齐齐迈前一步，浑身散发出凌厉的杀气。
黎斯微微一笑：“其实真正秘堂就在你们眼前，只是你们未曾注意到。来，这里。”黎斯手中那张林妙画像在半空轻轻一抖，绝美容颜凝视画外之人。
黎斯轻轻剥了剥画页，画中林妙脚下的那片草地被剥得颜色尽褪，唯有一小块绿色依旧，黎斯徐徐道：“我从进入春堂以后，就发觉在妙秋阁周围始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开始刘海告诉我说是药香，但后来我发现并非如此，这香气实则是花香。”
黎斯言罢，一个手指突兀地插入画页罅隙，抠出了那一小片翠绿之色。
众人定睛，这才瞠目结舌地发现，这翠绿之色竟然不是颜料，而是一株真正的绿色植物，还开着幽微的白色花苞。
黎斯放轻轻嗅了嗅，目光起伏：“这个，邢馆主应该不陌生吧。”
“是……幽冥花？”邢大万万没料到这样的结果，他睁大了眼睛，嘴唇都颤抖起来：“真的是幽冥花！”
“幽冥花的花香让人不可自拔，但却也极容易被混淆，尤其是在丹香药气无尽的春堂里，很少有人会留意到这一株小小的幽冥花。”黎斯一顿：“但邢馆主，这还不是所有，看那里。”
黎斯指向妙秋阁的方向，妙秋阁内一冲而出无数的血乌鸟影，他们盘旋在空中，转眼便察觉到了枫林这边的众人。但它们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欲望，而是在空中飞速盘旋，昂然啼叫。
倏然，一只血乌如同快若流星的黑箭直飞射出，但并不是射向枫林这边，而是一头冲进了泉池里，溅起激烈水花。紧接着一只接一只的血乌鸟凛凛飞冲而下，目标都是泉池。
邢大万眼尖，他已经瞅到最先冲入泉池里的那只血乌，它的双爪间牢牢锁住了一株绿色植物，竟然又是幽冥花！
从妙秋阁冲出的二十多只血乌全部飞落，它们坚守在各自地域，像是卫士一般昂首睥睨。
邢大万不可思议地望向黎斯，颤声道“那些都是……”
黎斯点头：“不错，都是幽冥花。”
“我自从在妙秋阁中见到数量众多的血乌便心存疑问，血乌的习性我一位老朋友再熟悉不过，他曾告诉我说，在同一畛域内有两只血乌已经实属不易，因为其生性冷僻好斗，即便是同类也会爆发出至死不休的争斗。但在妙秋阁里却聚集了这么多血乌，我由此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有足以让这些是好斗成性的血乌鸟心甘情愿放弃厮斗的东西，而能让这些眼高于顶的贼鸟瞧上眼的必定也是天地瑰宝，并且拥有一定数量。”
“于是，你猜到了是幽冥草？但我还是不太懂，这跟秘堂有何关系。”邢大万眼睛贼亮，他自是清楚幽冥草的价值，但在龙涎丹方面前，幽冥草还得往后靠一靠。
“邢馆主，你登高一观血乌鸟的遍布局势。”
“嗯？”邢大万满脸疑惑，他瞥了眼身旁的一名黑衣蒙面人，黑衣人嗖一下子纵身跃上高耸的枫树顶端。居高而望，但见二十多只血乌遍布四下，他并未发现有何异常。
但转瞬，黑衣人眼珠子一动，他注意到了血乌彼此守候幽冥草的地点连接成了一个偌大的“秘”字。
“秘”字中间，所有血乌都脸朝一个方向，那是秘字中间一点的位置。
“黎捕头，你真让我刮目相看啊。”黑衣人如实相告，邢大万一脸堆笑。
鄂晚枫面色难看，邢大万啧啧称奇：“原来秘堂就藏在一个任何春堂人都想象不到的地方。”
鼎堂的门被再次被推开，浑浊的灰尘四散空气里。一只体型稍大的血乌警觉地立在鼎堂角落一个破旧不堪的石鼎前，露出了它锋利的牙齿。
邢大万冷笑一声，一个黑衣人已挺身而出，跟血乌缠斗在一处。
片刻后，黑衣人身上多了两道鲜血淋漓的伤痕，而那只血乌则怒睁双目死在了它自己的血泊里。
邢大万一步冲过去，在石鼎碎裂的缝隙间，他看到了幽冥花。
“哼，果然就藏在此处。”
石鼎被移开，邢大万在石鼎下找到了一扇通往地底的隐秘黑门。
随之众人鱼贯而入，在一道黑漆漆的石梯过后，面前出现了一间逼仄阴冷的石室，门顶用金玄色古墨题写着两个字——秘堂。
石室唯一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锦盒，盒内是一卷丹方。
“这才是真正的龙涎丹方，快给我！”邢大万惊喜不已，却有另一条幽灵般的身影抢在他之前抢走了丹方锦盒，这人正是鄂晚枫。
邢大万怒不可遏地吼道：“追！”
鄂晚枫原本深藏武功，轻功尤其见长。他返回枫林里，解开了大哥鄂长乐的穴道，两个人一同躲进了妙秋阁。鄂晚枫将锦盒交给鄂长乐道：“这是龙涎丹方，我交给你了。”
“你为什么这样做，你不是恨不得杀掉我吗？”
“不错，我是想除掉你。因为我心里充满了怨恨，我恨这里发生的一切，但当龙涎丹方就要落入邢大万手中的一刹那，我又不能这么做了，那毕竟是我娘亲的心血，她牺牲了自己才得来的丹方，我如何能交给外人。”鄂晚枫面容凄楚：“我知邢大万在获得丹方后一定会杀我灭口，春堂也将彻底消失，虽然娘亲是死在了春堂，但我也知道她有多么热爱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有她牵挂的相公和孩子，有她的家。我还是不忍把春堂彻底毁掉——”
“三弟！”
“你不用可怜我，大哥，你牢牢记着，我永远是你的仇人！是我杀了爹，还有二哥。”
“妙秋阁秘堂的铜管其实暗藏一条密道，就通往春堂外，你走吧。”鄂晚枫决绝道：“我已经报了仇，现在我要偿还作为鄂家子孙所亏欠春堂的这条命了。”
“不，咱们一起走！”
“我让你滚，快点滚！”鄂晚枫狠狠一把推开了鄂长乐，一把黑色刀锋穿透阁门刺中鄂晚枫的后背。鄂长乐大呼一声，将弟弟推开。
“噗！”一声闷响，另一把刀锋洞穿了透鄂长乐的胸膛，鄂长乐用尽力气笑了一下：“春堂……交给你了，弟弟！”
鄂晚枫放声痛哭起来：“大哥，你不能死！春堂，我是不可能拥有它的，因为，因为我是女儿身啊！”
鄂长乐却已然听闻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