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夕阳的余晖倾洒在被单上,光芒映照出纯洁无瑕的形状。
妹妹坐在阳光无法触及的床中间,正弓着背看漫画。
小南由惟放下书包,坐在折叠椅上。妹妹纱奈马上放下了漫画,仿佛看得并不入神。
“回来啦。”
她的动作不疾不徐,看来身体情况马马虎虎。
一开始,她还有点不习惯把病房当成自己家一样打招呼,不过在妈妈每日的重复下,由惟也就不再觉得奇怪了。事实上,纱奈的确一直住在这间病房里,母亲为了陪护她,也几乎不怎么回家。若说这两个人所在的病房就是家,倒也没什么不对。
这种生活已经持续了一个半月。
“换上冬装啦,真好看。”
听到自己身上的都立高中制服被夸好看,由惟有点不好意思。纱奈也到了关注制服款式的年龄啦——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痒痒的。不过这也难怪,因为妹妹明年就要上初中了。
十月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外面还丝毫感觉不到秋意渐浓,所以由惟一直都穿夏装。不过最近几天早晚开始有点凉了,于是从今天起,她换上了冬装。
“你要是喜欢这身制服,也去上押高吧?”
夕阳不依不饶地灼烧着脖子,由惟走到窗边放下百叶帘,同时提议道。
“嗯,押高是挺好的。”
“那我这身衣服得好好保存起来了。”
明年春天,由惟就要告别这身制服,而她早已穿腻了。
“不过,我能考上吗……”纱奈有点不放心地说。
“只要初中好好学习就没问题。”由惟回答道。
可纱奈只是忧愁地“嗯”了一声。
她可能考虑到家里只有两个女儿和妈妈相依为命,担心上学的花费。由惟知道已经离婚的父亲会承担她们的教育费用,只是纱奈年纪还小,所以可能会多想。
“我都不知道能不能上初中呢……”
看来由惟猜错了,妹妹只是担心自己的病。由惟自己不曾有过住院一个多月的经历,而且大部分孩子都不会有这种经历,所以她很理解妹妹的心情。
“你说什么呢,当然能上啊。”
由惟故作轻松地一笑置之,纱奈的表情也随之放松下来。
“嗯,你说得对。”
阴郁的表情不适合纱奈。然而,这一个多月来的治疗并非一帆风顺,最近她的病情更是反反复复,换作任何人恐怕都要抱怨几句。
纱奈得的是肾炎。一开始她得了扁桃体炎,后来虽然治愈了,但没过多久就开始发低烧,好长时间都处在浑身无力的状态。
在医院检查出血尿后,纱奈就住院了。现在除了输液以维持肾脏机能,她的饮食也受到了限制。痊愈好像还要一段时间。
病情一旦恶化,肾脏功能就会受损,而且那种损伤是不可逆的,最终必须依靠透析维持生命,所以这种病十分可怕。同一个病房里就有因疾病慢性化而不得不长期住院的女孩子。不过,由惟相信纱奈的病能治好,也一直对纱奈这样说。
相信归相信,谁也不知道病情会如何发展,妈妈只告诉她没什么问题,并没有细说。由惟还不是大人,很难确定妈妈究竟会透露多少实际情况。
再说,她也不确定妈妈到底有多了解纱奈的病情。因为即使在由惟眼中,妈妈也是个有点呆头呆脑的人。
而且妈妈这个人很讨厌医院,说不定她压根儿不听医生的话,只相信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妈妈呢?”由惟为了转移话题,问了纱奈一句。
“她去发零食了。”纱奈说着,目光移向床头柜,“那是给姐姐的。”
床头柜上放着几包独立包装的饼干。那只是超市买的超大包家庭装饼干,不算多么稀罕的零食。妈妈经常买这个分给护士和几个脸熟的孩子。
由惟拆开一包饼干放进嘴里,没嚼几口就觉得干巴巴的,可是她没带水,又懒得去冲茶,只能坐着等嘴巴分泌唾液。
每次看到妈妈拿这种零食分给别人,由惟都想拉住她,因为觉得这样太多事了,而且很丢人。
隔壁床的爱佳还在住院时,她妈妈分过金砖蛋糕。那种零食看起来很高级,口感滑润,带有浓浓的黄油香味,味道自然也棒极了,让由惟吃了还想再要一块。那蛋糕仿佛在对由惟说:与人分享的零食,就该是这样的。
不过,由惟的妈妈对这种事很迟钝。她可能觉得超大包家庭装饼干跟金砖蛋糕差不多。由惟慢慢长大后发现,妈妈做的饭菜都很有自己的特色,而且不太好吃。她现在带去学校的便当都是自己在网上查了菜谱做的。妈妈整天只会道听途说,重复着“胡萝卜亮眼睛”“青椒对皮肤好”,做菜的味道却没什么变化。
不仅是食物,妈妈对衣服的品位也有点过时。她现在也偶尔会给由惟买衣服,而由惟只会应付式地穿个两三次,过不了多久就穿回自己选的衣服了。
纱奈是个心理年龄赶不上实际年龄的孩子,妈妈买的饼干她吃得很开心,妈妈买的衣服她也穿得很自在。不过她现在已经注意到了由惟的制服,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提出自己买衣服了。
加上纱奈,这间病房里一共住了四个女孩子。
门口那张床的患者名叫结芽,今年六岁。那孩子好像得的也是肾炎,因为病情慢性化,已经住院两年多了。由于水肿,结芽的脸总是圆鼓鼓的,也没有什么精神。她的病情好像比纱奈严重很多,但由惟并没有因为共用一间病房就到处去打听别人的事情,都是妈妈打听了告诉自己的。
结芽的对床原本是住院治疗糖尿病的爱佳,后来爱佳出院了。几天前,一个叫桃香的四岁的孩子住了进来。她得了叫川崎病的血管炎综合征,每天都接受输液治疗。
靠窗这头,纱奈的对床是七岁的光莉,两周前因为小儿哮喘住了进来。这是家治疗小儿哮喘的知名医院,很多患者慕名前来。妈妈离婚后虽然搬到了墨田区,但以前他们一家住在江户川区,离这家医院很近,所以由惟在这里治过哮喘。
只不过,由惟的哮喘在住院之前都没有剧烈发作过。相反,光莉的哮喘频繁发作,现在走到她床边,都能听见“咻咻”的呼吸声。这种病容易在夜间恶化,使人很难休息,只能在白天一点点补充睡眠,可是光莉在白天也十分痛苦。
哮喘基本是由过敏症状引起的,若有支气管炎症状,那么一点点压力都会导致发作。光莉也许就是这种情况。
光莉的妈妈一看就是很强势的人,经常尖着嗓子说话。那个阿姨好像特别看不惯由惟的妈妈。当然由惟的妈妈也并非完全没有过错,因为她有一次在病房里坐立难安地走来走去,嘴巴里还念念有词,最后光莉的妈妈实在受不了,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孩子在睡觉,能不能安静一点?”片刻之后,光莉的哮喘就发作了,虽然与其说是由惟妈妈走路带起的灰尘导致了她哮喘发作,不如说是光莉妈妈的烦躁引起了发作,但光莉的妈妈还是骂道:“你看,孩子因为你发作了。”
由惟妈妈也是个粗神经,被抱怨后只说了一句“哎呀哎呀”,看起来完全不当回事。不仅如此,因为亲身经历过由惟的哮喘发作,她还趁光莉妈妈不在的时候多管闲事地对孩子说:“光莉啊,你每天早晨用干布擦身五分钟试试,要使劲擦。”“冲洗鼻腔可以降低发作的频率呢。”
只要由惟妈妈觉得好的事情,她就会反复说。可能听多了,光莉就觉得可以试试。有一天,她吃完早饭就脱下睡衣,用干布摩擦自己的身体,没想到突然的运动反倒让她的哮喘发作了。光莉妈妈知道后,言辞激烈地要求她别再多管闲事,由惟妈妈却不理解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就这样,纱奈住院期间,病房里的氛围丝毫称不上令人舒服。
今天值班的副护士长推着车进来了。她轮流查看孩子们的情况,更换点滴药液,最后走到了纱奈床前。
“你好。”
“你好。”
她跟由惟打了声招呼,开始观察纱奈的脸色,半开玩笑地说:“我们趁你妈妈不在,赶紧换掉点滴哟。”她先挂好输液袋,然后接上了纱奈手臂上的留置针。
“叫你妈妈别随便动哟。”
副护士长对由惟吩咐了一句,由惟尴尬地说了声“好”。
“当然,她每天陪着孩子是很好。”
副护士长嘀咕着,看着表调好输液速度,然后对由惟笑了笑。
由惟只能回以苦笑。
医院虽然没有明确要求孩子须由家长陪护,但她猜测,其实在护士人数较少的夜间,院方还是希望有大人睡在病房里陪孩子的。这间病房里的患者都有妈妈彻夜陪护。
由惟的妈妈也辞去了食品加工厂的兼职,每天睡在病房的简易陪护床上。那种床又硬又窄,肯定很不好入睡,也无法缓解疲劳,但妈妈从来不抱怨。这个态度可谓家长的表率,院方理当十分认可。
但实际上,尽管由惟妈妈经常给护士站送零食,院方还是对她敬而远之。因为她经常自作主张地削减口服药,还擅自调节输液速度。
由惟妈妈很讨厌医院,基本上把所有药都视作毒药。只要上新的点滴,她就会追问这是什么药,并质疑是否真的必要。这对护士来说,想必是极大的麻烦。
由惟妈妈年轻时好像在医院当过看护助手,亲眼看到靠药物维持生命的住院患者身体一点点衰弱,因此产生了抵触情绪。现在也是,有时纱奈在输液,她会直言不讳地对小女儿说:“纱奈被当成小白鼠了,好可怜啊。”不过纱奈早已习惯了妈妈奇怪的性格,会在她离开后笑着对由惟说:“妈妈很喜欢小白鼠吧。”
由惟妈妈自己无论发再高的烧都决不看医生。由惟上小学时哮喘发作,妈妈也只会给她搓背,买外涂的感冒药膏涂抹胸口,轻易不会带她看医生。
由惟知道妈妈是这样的性子,最近纱奈一有点不舒服,她就会催促妈妈“赶紧带妹妹去看医生”。纱奈被检查出扁桃体炎时,医生提议今后如果反复发炎,可以考虑手术切除。妈妈听了直抱怨,说上了医院没病也要给你看出病来,但是由惟见纱奈的身体一直没有好转,再次坚持让妈妈带纱奈去看医生。
无论多么讨厌医院,妈妈其实也知道有的病必须看医生才能治好。所以她还是会不情不愿地带孩子看医生,也会积极陪在孩子身边。只不过,她从不掩饰自己对医院的不信任,因此遭到许多护士和住院患者家属的非议。
副护士长离开一段时间后,由惟妈妈拎着几乎分完的大零食袋回来了。
妈妈两三天才回一次家,头发总是乱蓬蓬的,也顾不上化妆。而且她身上的衣服只讲究方便,比如现在就是一身穿旧的灰色毛衣和黑色运动裤,跟好看丝毫不沾边。
“回来啦。”妈妈打着招呼,把发剩下的两包饼干递给了纱奈,“吃吧。”
“嗯。”
纱奈接过饼干打开一包,还贴心地要跟由惟分享。由惟摇头拒绝,纱奈便高兴地把两块饼干一起塞进了嘴里。
“亚美要出院了,把这个给了我。”
妈妈说着,拿出乍一看还剩五十张左右的折纸交给了纱奈。
“那孩子还没什么精神呢,就要出院了。我看啊,待在医院再怎么恢复也有限,还是早点出院的好。”
妈妈说的亚美没在这间病房,由惟不知道那是谁。纱奈也只是默默地嚼着饼干。尽管如此,妈妈还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妈妈注意到点滴,伸手就要去调,由惟提醒道:“护士说别动点滴。”
“没关系。”妈妈毫不在意,调慢了输液速度。
“这样不好。”
“妈妈最了解纱奈了。”
由惟是循规蹈矩的性格,从来不主动违抗别人的指示。她觉得,且不论妈妈有多少专业知识,纱奈的病还是交给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处理会好得更快。
只不过,纱奈对妈妈毫无怨言。也许因为她还是妈妈买什么就穿什么的年纪,当然主要在于纱奈的性格本来就很老实。
“姐姐,我们来折纸吧。”
纱奈似乎并不在意输液的速度,从盒子里拿出了折纸。
“好呀。”
反正回家也只有她一个人,所以由惟每天都在病房复习到晚饭时间才回去。一般都是纱奈先吃完饭,她再跟妈妈到医院食堂吃点东西,然后自己回家。高中最后一年的第二学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为了升学考试,她不能浪费时间。虽说家里的教育经费由离婚的父亲承担,但由惟也不太肯定他会答应给复读的钱。
尽管现状如此,每次纱奈求她,由惟还是不会拒绝。
由惟很喜欢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妹妹。由惟的亲生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后来妈妈再婚,生下了纱奈,所以她跟纱奈只有一半的血缘关系,但这反倒让她对妹妹产生了少有的感情。更何况,纱奈很会撒娇。看见妹妹被病痛折磨,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由惟就忍不住想牺牲一切让妹妹精神起来。
“折什么?”
“折白鲸吧,你快查查。”
“有没有白鲸啊……”
纱奈刚住院时,由惟陪她玩过一次折纸。当时由惟用手机查了各种动物的折法。妈妈双手格外灵巧,也很擅长裁缝,可就是记不住折纸的步骤。妈妈说自己会折纸鹤,可是折出来的纸鹤一点都不像。纱奈笑得几乎忘记了病痛,然后好像不再指望妈妈能教她折纸,有不知道的地方都问由惟。
由惟拿出手机检索了白鲸折纸步骤。自从上次给纱奈看了白鲸的动画,她就念念不忘,吵着出院后要一家人去海洋世界玩。
“找到了,白鲸。”
“啊,好可爱!”
不仅可爱,还不是很难。由惟也有了动力。
“首先沿对角线折成三角形……”
由惟跟纱奈一起折白鲸,妈妈却在旁边忙碌地走来走去。
“我把要洗的衣服都收拾好,你带回去洗好吗?”
她抓起毛巾和内衣等东西,哗啦哗啦地塞进大塑料袋里,放在由惟的书包旁边。做完这些,她又开始四处张望,观察别的孩子。
“光莉没吃饼干,又在喘粗气了。”
由惟妈妈听见光莉轻微的喘息声,快步走了过去。
“光莉,难受吗?”
光莉侧躺在略微升起的床上,轻轻睁开眼摇了摇头,表示没问题。
“刚才护士过来换了点滴,应该在观察效果。”
由惟提醒了一句,暗示妈妈不要多管闲事,而妈妈竟看向了光莉的点滴,由惟不禁有些担心她会乱动别人的东西。
“这孩子昨天夜里也很喘,一直好不了。毕竟现在正换季呢。”
妈妈边说边走到光莉身边给她搓背。
“要是能坚持干布摩擦就好了,每天五分钟就行。冬季用干布摩擦,夏季游泳。由惟就是这样好起来的。”
由惟的确上了游泳课,哮喘发作的次数也确实逐年减少了,但小儿哮喘本来到了上初中的年纪就会逐渐减少发作,因此由惟不认为自己的病是游泳治好的。何况运动也会导致哮喘发作,她很想劝妈妈别对重症患者,尤其还是别人的孩子随便提议。
“药总是换来换去,到头来还不是给别人当小白鼠?得自己想办法好起来呀。”
由惟听了那句话,无奈得很想耸肩。就在这时,光莉妈妈进来了。由惟顿时感到万分尴尬。
光莉妈妈看见由惟妈妈在给光莉搓背,瞪着眼睛收紧了下巴。由惟妈妈却不为所动。
“你妈妈回来啦。”
她对光莉说了一声,光莉好像睡着了,并没有睁开眼。
“我见孩子又有点难受了。”
由惟妈妈说着松开了手,光莉妈妈没说话,只是瞪了她一眼。
“这儿有饼干,你们吃吧。”
由惟妈妈泰然地补充道。
光莉妈妈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推开她走到光莉床边,拉上了床帘。
“孩子好像平静下来了……”
由惟妈妈自顾自地说着,又在病房里走来走去,观察结芽和桃香的情况。
结芽和桃香分别有哥哥和妹妹,所以她们的妈妈还要照顾别的孩子,白天经常不在病房。妈妈看起来有些孤单,但由惟还是很庆幸她没有跟另外两个大人陷入尴尬的关系。
“结芽好像很没精神呢……真可怜。”妈妈走回来说。
结芽患了比纱奈更严重的肾病,平时一直没什么精神。由惟没听妈妈的话,而是对着手机一步一步地折纸。
“接下来在这里折一下……”
由惟边说边示范,纱奈却摇了摇头,松开了折纸。
“我有点累了……姐姐,你折吧。”
“是吗……睡觉吧?”
不需要由惟问,纱奈已经躺下了。
“她今天上了医院的补习班,肯定是累了。”
妈妈边说边给纱奈盖上了毯子。随着治疗的深入,纱奈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容易累了,只是这个病很容易反反复复。
一个人折纸并不好玩,但由惟还是专心致志地折了下去,希望纱奈醒来后能看到。折好后,她收拾起剩下的折纸,开始复习功课。
她刚拿出英语参考书,正准备翻开……
“光莉……?!”
床帘另一头传来了光莉妈妈惊恐的喊声。
“光莉?!光莉?!”
听见那急切呼唤自己孩子的声音,由惟不由得看了过去。
“快来人啊!护士!”
由惟妈妈冲过去拉开了床帘。
光莉躺在床上,身体直挺挺地绷着,正在痉挛。光莉妈妈趴在女儿身上,按下了呼叫护士站的按钮。
“由惟,快去叫附近的护士过来!”
妈妈话音未落,由惟就猛地站了起来。她感到心脏怦怦直跳。
跑出病房,她看见走廊上有个护士正要离开。
“不好意思,对床的孩子发作了!”
护士闻声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在这边!”
这时,另一个护士也从护士站的方向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
“孩子突然痉挛了……”
光莉妈妈带着哭腔说。
护士查看了光莉的情况,对后来的同事急切地说了几句话,继而转身跑出了病房。
又有两三个护士赶过来增援,心电设备也快速就位了。由惟呆站在病房门口,感觉自己被卷进了一场风暴,直到险些被匆忙的护士撞倒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挡住了道路,准备回到纱奈床边。
可是她刚抬起脚,就发现另一番奇怪的光景。
仔细一看,患川崎病住院的桃香瞪着眼睛,跟光莉一样浑身震颤。
“啊……啊……”
就在这时,当班的男医生走了进来。
由惟怕极了,指着桃香说不出话来。医生发现她的动作,转向了桃香。
“怎么了?喂,快来人!”
听见医生的呼喊,屋里传来了护士的声音。“医生,在这边!”
“不,先看这边。”医生把着桃香的脉搏说,“准备心电图和除颤仪!”
“这边也有室颤!”护士答道。
“什么?!”
医生难以置信地说着,跑向光莉的病床。
由惟越过医生的背影看见了光莉。护士正在给她做心肺复苏。
“怎么回事……”医生闷哼一声,对刚进来的护士说,“人手不足,发布蓝色代码!”
医生再次走向桃香,中途停下脚步,呆滞地看了一眼整个病房。他的反应告诉由惟——大事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
由惟妈妈轮流看着光莉和桃香,又看向瘫软在床上的结芽,随后回过神来,回到了纱奈身边。
“纱奈……?”
又有几个医生和护士赶了过来。一片忙乱中,妈妈喊着纱奈,把手伸向她的点滴。
纱奈的点滴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