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7.你好意思吗？
理发店内，巴尔举着剪刀，翘着兰花指的手对着镜子轻轻摆弄着伊维洛斯的头：“So，您想怎么剪？”
伊维洛斯掀开眼皮看了一眼镜子里的金主，目光一直黏在他后脑勺上，都快把他脑袋看出个洞了，有那么喜欢吗？
真那么喜欢前几天还无视他，看不见他，不珍惜他
女人
汀卡真的有点喜欢他的头发，虽然和毛茸茸们的触感不一样，不过会让她想起小时候妈妈送给她的娃娃……
还是让松饼自己选择吧，它开心就好
伊维洛斯当然是想全部剪掉了，那些头发又重又烦，但看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只让理发师修了修会挡住眼睛的部分
反正天塌下来有人顶着呢，他怕什么？
说罢，准备欣赏一下她开心快乐的表情，一抬头见她举着手链对着光幕不知道在看什么，目光一点没分给他
伊维洛斯闭上眼，深呼吸
不生气，他不生气
剪完头发脸上清爽了好多，看在她还给自己买了那么多东西的份上，就原谅她好了
金主走在前面，举着刚从地上随手捡的纸片一直在沿路寻找什么，终于，她掀起地上的井盖并招呼他过去
干什么？他刚洗的头发！
汀卡也不强迫他：“那你等我一下。”
“你干嘛去——”
还没等问完，她人已经跳了进去，他冲过去但晚了一步，连她的衣角也没捞着
该死的
伊维洛斯做了会心理准备，捏着鼻子也跟着跳了下去，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饼干屋一样的夸张布置，甜得发腻的香气……
他就该在上面等她的
耳边飘来店主惊讶的大叫：“啊呀！亲爱的你回来了！想死我了！快快来抱一下……小黑豆呢？让我看看它是不是还是那么可爱！”
汀卡被她搂着脖子，正犹豫要怎么开口：“嗯……它——”
此时温斯妮娜注意到了店里还有客人进来，出于本职工作招呼了一声：“欢迎光临温斯妮娜的玩具店，新面孔，请问你想买点什么？”
伊维洛斯默默后退了一步
汀卡：“其实……”
十分钟后，店内爆发出一声震天尖叫，客人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伊维洛斯捂着耳朵，面无表情地承受着温斯妮娜的控诉：
“不是你——你怎么能变成人呢！？以前那样多可爱啊！你看看你现在这样，照镜子的时候自己会觉得开心吗？你知不知道你失去了什么？啊？！你再也不能在主人怀里撒娇了啊松饼！！！……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快变回去啊！！！！”
好吵啊这女人……
什么叫怎么可以变成人啊？他本来就长这样啊！什么又叫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现在这样怎么了？
而且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什么叫再也不能向主人撒娇啊……”
掩面装哭的温斯妮娜岔开手指，眼睛看向他：“那你好意思吗？”
？
他被问了个措手不及，视线下意识转向金主，而后者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她很不喜欢引人注目
一直到被汀卡强行拉走后好一会，伊维洛斯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金主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显而易见，这是项圈
不是……真把他当狗？
“刚学校发通知说最近丢失使魔的情况严重，要求使魔全部佩戴这种有定位魔法的项圈。”
他笑了一声：“还有偷使魔的？你们人类世界好危险。”
“嗯，很抱歉。”
伊维洛斯嗤笑，随手拿起一个项圈在手里把玩，低着头随口问道：“如果我丢了，你会去找我？”
金主点点头：“会。”
“…………”
余光里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汀卡视线扫过去，那人躲在货架后面，手里捏着一只蝴蝶结，悄悄指了指伊维洛斯，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她顿了一下，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目光：
“喜欢铃铛吗？”
“随你便。”
汀卡摸了摸皮革的材质，在他脖子上圈了圈：“会磨吗？”
伊维洛斯弯着腰一言不发，她放开他又在自己脖子上试了试，确认了舒适度之后才放进购物筐
什么时候拿的筐？不会又要给他买……
伊维洛斯低声开口：“我不吃猫条啊。”
“那零食呢？”
“不要。”
“玩具？”
“……家里有很多，”他闷声道，“我想回去了。”
明明只买了一个项圈，伊维洛斯想不明白温斯妮娜最后递到金主手里的那一大包东西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关键她还神秘兮兮的，不怀好意的眼神在他身上不断扫射
“哐当！”
回到金主的寝室，伊维洛斯靠着门松了口气
刚刚走到楼下她突然说落了东西在店里，让他先回去，正好他先回来洗个澡
下午买的东西已经送回来了，他翻出毛巾和睡衣，展开睡衣的时候有东西“啪嗒”掉在了地上，是她的魔杖
算了……这东西对她来说确实可有可无
洗完澡金主刚好从外面回来，见他带着一股水汽站在浴室门口：“伤口没事吗？”
伊维洛斯这才想起身上还有伤的事，其实他早都疼惯了，洗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过她的魔法不用白不用，于是乎故作柔弱地开口：“哎呀……碰了水身上好疼。”
汀卡正在弯腰换鞋，闻言示意他伸出手，空出的手抓住了他的食指，指尖在指节上轻点，熟悉的温暖便覆盖了他的身体
她收回手，伸了个懒腰走向床边
好累……
伊维洛斯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指节，上面似乎留着她微凉的温度
汀卡拉开衣柜，摸上睡裙的那一刻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门口那堆购物袋前一阵踢里哐啷地翻找
几分钟后，伊维洛斯坐在沙发上，皱着眉看金主在床和客厅中间拉了一条绳，踩着椅子打结的时候不太顺利，她伸着脖子系了好久。
他走过去，一把按住那个晃得他心烦意乱的椅子：“什么意思啊？”
她手上打着结，神色极淡：“以后你睡沙发。”
他不爽：“凭什么我睡沙发？”
金主踮着脚低头看他：“那你要和我睡？”
他语塞，手上力道一松，椅子带着汀卡猛地摇晃了起来，她眉头皱紧，他赶紧重新压住椅子。
系好绳子，汀卡抹了下额角的冷汗，轻轻爬下椅子
伊维洛斯带着歉意递过去的手臂被无视，他胸口剧烈起伏，转身一屁股坐回沙发上，瞪着她挂上厚厚的帘子
睡沙发就睡沙发，那么凶干嘛？
而且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股莫名其妙让他很烦躁的味道，那味道不太明显，他抽动着鼻子，狠狠喘了一大口气
好烦
帘子里窸窸窣窣的，金主掀开帘子的时候，那股味道似乎又浓了一些
伊维洛斯朝她走过去，越靠近她味道越浓，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味道是从哪发出来的了
“等一下，站着别动。”
看着不明所以的金主，感觉和她解释起来很麻烦，于是他干脆直接上手，勾住她的睡裙领口克制地往下拉了拉，她的伤口在渗血，他又凑近闻了闻，果然就是这股味道
他好讨厌这个味道
汀卡今天第二次被人拉领口了，她推开他的脑袋，一把抢回自己的领口扯了上去：“你们真的很不礼貌……”
伊维洛斯扶着发晕的额头，没注意到她话语中的漏洞：“抱歉，能不能先处理一下伤口？血的味道让我不太舒服……”
他的状态确实不太对，汀卡回到了帘子后面，正好床头柜还有他之前用的药，她将睡裙褪到腰间，一层层拆下纱布和绷带
血的味道更清晰了，伊维洛斯守在帘子外，紧闭双眼倚着墙，头几乎要埋进胸口，但本着仗义之心没有跑去阳台：“……自己可以吗？”
她在里面淡淡回应：“没事。”
真没事吗……胸口被开那么大的洞也就是上个星期的事，就算恢复得再好又能好到哪去？差点命都没了，绿眼睛在船上使了多大的劲才止住血……
但是她不是会治愈魔法吗？当时在海里给红发女都用了为什么不给自己用？来不及？
前面后面都有伤，后面的她够得着吗？
好烦……他还得闻多久？
汀卡正对着镜子吃力地处理着伤口，突然眼前一亮又一暗，手里的纱布被人夺走了
“行了你坐着吧，我来。”
“但是——”
“别和我说话，我得屏住呼吸。”
她不说话了，默默把头发拢到身前，伤口就在沉默中处理完毕，伊维洛斯又裹上新的纱布。
一切都处理妥当，他放下药罐，视线掠过她后腰的几道伤疤，一言不发地出去洗手了
汀卡穿好睡裙走出卧室，拉开阳台的门让冷空气进来吹散屋内的血腥气
头顶传来咕咕声，一只黑色的鸽子落在了她手上，亲昵地蹭着她的手心
她取出绑在鸽子腿上的信，黑色的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字：
还算有警觉，听闻魔族重现，去查，到时任务联络
落款是，公主……
汀卡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她松开手，任由信纸被大风卷走，一脱手它便燃起火焰，化成灰烬消散了
他果然也注意到那些一路跟回来的小尾巴了，她就知道他不会出手帮忙，因为他从来都不会
虽然心里不太情愿，但她知道这是他同意让她继续留在这里的条件，她会完成的，是为了……同伴吗？
罗尔先生说，同伴是很重要的……不要身后空无一人……
哥哥说，拥有软肋，相当于给了别人伤害你的权力，那是最危险，最可怕的事……
起风了，空气闻起来湿乎乎的，风拂过草木卷起尘土和落叶，脑海中划过几张熟悉的面孔，身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向来不太喜欢雨天
回到客厅，伊维洛斯在沙发上看艾科览，冷硬的身形和四周温馨的布置格格不入，他垂着眸，看起来也没在看屏幕
汀卡走过去，坐在了离他稍远一些的位置，拿起控制器换了频道
晚上没什么好看的节目，而且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汀卡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叫着松饼的名字，想把它捞进怀里，一伸手够到热热的，很结实的东西
费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面前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她的手就这么冒昧地搭在他肩上
她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那张脸没变，还在不断放大向她逼近
“喂，别睡了，我问你，你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两人的视线安静地汇聚在一起，片刻之后，她开始尝试思考他话语里的含义，混沌的大脑几乎在一瞬间就得出了结论：“以qi——”
“好了你不用说了。”伊维洛斯捂住她的嘴
这不是自讨没趣吗？他开始懊恼今天是有多多愁善感，才能问出这种蠢到没边的问题
行了，放她去睡觉吧
他拎起金主的另一只胳膊也搭在自己肩上，很轻松就把她抱了起来
对方勾着他的脖子，似乎还想为自己找补两句：“没事的，我会习惯的。”
这话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说服自己，伊维洛斯可不会相信
“真的吗？你发誓。”
“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