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尾声
阳光透过半拉开的窗帘斑驳地洒在洁白的床单上，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被花香所中和。
诺诺睁开眼，看到了床边趴着一颗金色头发的脑袋，即使睡着了也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而在不远的墙脚处，路明非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头微微偏向一侧也在呼呼大睡。
输液架高高地悬在床头，输液瓶挂在上面轻轻摇晃。
诺诺用另一只手拨开恺撒前额的金发，好看的双眼之下是淡淡的黑眼圈，病房里静谧而美好，感受着手心的温暖和微风拂过窗帘的声音，诺诺重新感受到了活着的味道。
恺撒睡得很浅，当诺诺轻轻拨开他头发的时候他便醒来了，他睁开眼睛，和诺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温柔和爱意。
“在想什么呢？”诺诺敲了敲恺撒的额头，脸上带着微笑。
“没什么。”恺撒笑笑，握着诺诺的手更紧了一分。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诺诺之间有一条无形的线，诺诺飞得再高、去得再远，自己都能在诺诺需要自己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将她找回来。
可是在三峡时却出了意外，线断了，他几乎就要失去自己的女孩儿了。
“傻瓜。”诺诺似乎读出了恺撒内心的独白，轻轻抚摸着恺撒的脸庞。
过去的恺撒·加图索太完美了，他好像无所不能，诺诺见过他骑马射箭驾驭帆船，觥筹交错和所有人谈笑风生，仿佛所有的一切他都唾手可得，可是只有在现在这一刻她才感觉到眼前的男孩是真实存在的。
“我们结婚吧。”
没有任何征兆，恺撒看着诺诺说出了这句藏在心里很久的话。恺撒其实想过自己求婚的场景，他本应该拉着诺诺的手走在无人小岛的沙滩上，顺着海岸线从日落走到月亮升起，等到潮水吞掉了他们的脚印，天上便绽放出成百上千朵烟花。流光映在海水中央，他拉着诺诺的手跪下拿出准备好的戒指，在漫天星辰的见证下将它戴到诺诺的左手中指上。
“这么突然吗？”诺诺愣了一会，随后笑着揉乱了恺撒的头发，却又看到乱糟糟的金发下面清澈而认真的眼神，不由眼神躲闪，“哎呀，这可是求婚呐，真是一点都不走心呢......”
诺诺想到了什么，眼神偷偷瞄了一眼墙角，看见仍在呼呼大睡的路明非松了口气。
她其实知道路明非对她有那么点意思，但是她根本不可能会喜欢路明非，但偏偏又会在意这个家伙的感受，初相遇时她看到这个家伙蹲在卫生间门前默默抽泣，就莫名其妙地戳动了她心底的某个地方，于是就不由自主地想罩着这条败犬。诺诺从幼儿园开始就是这样的，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找到屌丝，然后帮助屌丝完成逆袭。
而恺撒呢？恺撒其实真的很好啊！他会在自己淋着雨在宿舍楼下发疯时开着枪从楼上跳下来，陪着自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他会为了自己违反校规，偷偷查到自己的生日后准备大大的惊喜；他能忍受自己所有的任性，如果有一天她要骑着摩托轰爆龙王的头，那么凯撒一定是那个为她摇旗呐喊的人。
可是，就是因为恺撒允许她极致的放肆，她却不敢接受这份沉甸甸的爱意。
再等等吧。
诺诺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而恺撒被诺诺拒绝之后也没有露出难过或是气馁的表情，他爱上的是自由、不被束缚的诺诺，所以被拒绝了也理所应当。他恺撒·加图索就该爱上这样的女人，世间不应该存在有能困住她的牢笼，即使是他恺撒的爱也不能。
......
路明非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他和老唐背着旅行包坐着长途巴士往返于美国城际之间，他们趴在窗边看着一望无际的原野，而巴士窗下正印着一只奔跑着的银灰色的狗。
巴士在沙漠中的补给点停留补给，他们便下车买了热狗充饥，路明非一人吃了两个热狗，老唐虽然很心疼钱但还是骂骂咧咧地结了账。
他们看着窗外城市里行道树下熙攘的人群，用二手的胶片相机拍拍乡村外或碧绿或金黄的麦田，无论如何，总有视觉和听觉的讯号源源不断地涌入感官。到了晚上，当车里的灯光暗下来、乘客们纷纷睡去，点点路灯倒影在河水里，就成了他们专属的银河。
老唐还带着路明非去到了各个城市的亚裔社区，吃完不正宗的中餐就去网吧踢馆，甚至还引来了老板的围观。
梦里的旅行是路明非十八年来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什么血之哀什么屠龙的使命，他都全部将其抛在一边，他就是个普通的人类，和另一个被叫做老唐的人类朋友穷游了半个美国。
可梦毕竟是梦，梦终将醒来。
他又回到了三峡之上，湿漉漉地站在摩尼亚赫号上，看着诺顿的龙骨十字被打捞起来，诺顿面部的龙鳞消散了许多，他终于看清了诺顿真正的样子，两条下塌的眉毛破坏了整张脸的英气。
老唐，原来是你啊......
老唐，怎么会是你呢......
在姜应轩的注视下，路明非跌跌撞撞地扶着船舱墙壁坐下，将头埋进了双膝之间，眼底不再是那朵金色的曼陀罗，反而充斥着无尽的悲伤。
......
“喂，醒醒啦！”
路明非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一股浓郁的芝士混着肉香飘进了他的鼻子。
芬格尔抱着一堆吃的进了病房，扔给了路明非一个锡纸包着的热狗。
“吃饭啦！还睡！”芬格尔将恺撒和诺诺的那份放在床头，很自觉的拖着凳子和路明非坐在一起，“是不是很香，我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的！”
路明非剥开锡纸，发现是他梦中的经典美式热狗，柔软蓬松的面包中间夹着烟熏香肠和肉酱，浓郁香甜的酱汁中还藏着酸黄瓜淡淡的发酵酸味，路明非咬下一大口，感觉自己眼泪都要出来了。
“谢谢。”
“不用谢！”芬格尔三口就将热狗吞进了肚子里，“你的校长奖学金到账了，这些都是用你的卡刷的。”
在他们楼上的另一间普通病房内，姜应轩站在酒德亚纪的床前，将带着还晨露的鲜花插进了床头的花瓶之中。
“早安，亚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