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胸前的大红花
1974年,我虚岁8岁。当我光着腚正在大街上玩耍时,突然被邻居刘家亮带着几个小伙伴将我拽住,要求我去上学。我一听急了,一路奔逃,跑到一棵杨树后面躲藏起来,被赶来的两个小伙伴逮住,架着我去了学校。
赵恒久老师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一脸懵逼。
赵老师和蔼地说:“我给你取个名字,你叫‘刘家宝’。”从这天起,赵老师成为我的启蒙老师。
后来,自己一直觉得这个名字有点俗气,没那么“洋气”,想改一个别的名字,曾试过改名叫“刘家保”,然后写在自己的作业本上,大学时同学之间写信也用过这个名字。但因为没到派出所正式申请,改名的努力竟然没有成功,后来不了了之。
和平村小学就在东沙河东岸,与我家隔河相望。下雪天,走在河道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我是一个认真的孩子,学习的事儿一直挂在心上。一个漆黑的夜晚,小伙伴们玩捉迷藏的游戏到深夜。我突然想到作业的事儿,感觉没把握。虽然天色已晚,我还是去找旁边的邻居刘家亮同学确认后,才放心地回去睡觉。
我的考试成绩总能排列班级第一名或第二名,只有李书根和于传安两位同学能跟我竞争。小学三年级期末考试我是第一名,学校给第一名的同学佩戴红花。我胸前戴着大红花一路小跑回到家中,父母亲和兄弟几个正围着饭桌吃早饭呢,我才把红花取下,赶紧坐下吃饭。
小学四年级,学区比赛写作文。班主任许正诺老师提出要求,于传安和我两位同学谁书写的字迹工整就选谁。结果于传安的字体工整,他被选上了。这篇作文写的是同学们搬砖修补学校围墙的故事。作文里这样写道:“在班长许西峰、刘家宝的带领下,同学们像小老虎下山一样,你争我抢地运砖,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堵墙就完好如初。”
学校组织勤工俭学,同学们去村子的花生地里除草,拔的草运回来晒干卖钱助学。考试前的一个夜晚,我和几位小同学没有回家,挑着小油灯学习到深夜,然后就地睡在教室后面的干草堆里。次日早操的时候,我们是第一批冲出教室,同学们这才知道,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小学三年级。同班同学于传伟的哥哥在县城读师范,所以他书包里有一个非常漂亮精致的塑料文具盒。上课的时候,他不停地欣赏摆弄那个文具盒。这时班主任于传文老师愤怒了,他右手指着于传伟,命令我:“刘家宝,你扯耳朵把他揪出去!”
在同学们众目睽睽之下,我乖乖地照做了。我扯着他的耳朵,把他拎到教室门外罚站。
数年后,在村子后的北坝子上,我和于传伟同学不期而遇。他跳下自行车,带着憨实的微笑,嗓门变得浑厚了,我们寒暄聊天。他显然没有记恨我,或者已经忘却了,可这些年我总是忐忑不安,内心里带着十分的愧疚。
跟大多数的孩子一样,我的童年充满着童趣,也曾遭到父亲一顿暴揍。
那是在我六七岁的时候,一群光腚的孩子们在街头玩耍嬉闹。不知道怎么地,一个按当地辈分我叫她“奶奶”的小女孩——我们习惯叫她的小名“小点点”,突然“哇哇”地哭起来,“小点点”的妈妈当街指责数落我们几个男孩子。
那个中午,父亲回到家,不由分说操起鞋底板照我屁股一顿暴打,每打一下,我本能地惨叫一声,足足打了有10来分钟,我的屁股留下青一道、紫一道的印痕。母亲在堂屋切菜做饭,面对着我一声声的惨叫,母亲看了我一眼,没有吭声。
数年后,当年的这位“小点点”已经出落成一位美丽的大姑娘。令人痛心的是,她因与高高帅帅的男邻居刘召河聊天唠嗑几句,被其媳妇误解骂大街,一气之下,投井自尽。这是后话。
每次犯“错误”的时候,我都很自责、惧怕,不敢进堂屋。我躲进厨房,蜷缩在灶台旁的干草堆里,迷迷糊糊睡着了,然后母亲抱着我回堂屋里睡觉。
夏天的夜晚,乡亲们扯起一张张凉席到东沙河沙滩上乘凉过夜。我们几个熊孩子商量着去村北头的瓜田里偷瓜,被看守的社员发现,大家一哄而逃。家贵大摇大摆地走在大道上,被蹲守在北坝子上的几位村干部短住。问了他几句,事后也没有追究。
我家小院里,猪圈旁边是一座碾盘。大哥围绕着碾盘追打二哥,我气不过,抄起一根木棍朝他追去。他跑到大门里,我抡起木棍远远地掷过去,只听“仓啷”一声落在他的脚后跟后边,回头看着地上的棍子,大哥咧嘴笑了。
我感冒发烧了。大哥带我去东沙河对岸的和平村诊所打针。双脚踩在东沙河的沙滩上,我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实在挪不动。大哥回头望了我一眼,俯身背起我,朝沙河东岸的诊所走去……
回想起乡村里的童年时光,那质朴的风光和人情味都深深地烙在了心里。那时的秋天是最美的季节,金黄的麦穗、火红的石榴、翠绿的大枣……这些色彩斑斓的画面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田园画卷。在那些日子里,我们追逐过蝴蝶,捉过青蛙,逮过麻雀,一起欢笑过、悲伤过。那些美好的回忆像是一幅幅珍贵的油画,永远珍藏在内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