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能禁与不能
进门看望刘守谦，却见这老头安然自若一点没受惊吓的样子。
他与朱康燮也是相处日久，之前在公主港时渐渐就表现随意，如今也不专门来迎接了，自己安生坐着看报纸，让自己的儿子来接人。
“王爷请坐。”
到面前了，刘老头一招手，朱康燮顺势坐下后倒是有些不自在。
这刘家在京师内住的城区还算富贵，但内里的装潢有些寒酸，也没个体面的仆从，家里人丁还挺拥挤，知道鲁王爷来了，老的小的不免出来偷瞄一眼。
在皇宫做讲官，又是京师大学的教授，家里这幅模样，怪不得这老头突然晋升为大学士，朝中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
这清正廉明的官儿，让他这之前接受过先进教育，但一来就安稳过着奢靡生活的亲王不免有些汗颜。
“先生看什么呢？”
禁烟厂内虽然公务繁忙，但此行过来是抚慰人家遇刺后受惊的心灵，自然找点别的话题，可刚说完瞄了一眼，却见那报纸上被刘老头画了几个圈，说的就是禁烟的事儿。
刘守谦转头过来，深深看他一眼后道：“王爷禁烟成效卓绝，功成在即，老夫为殿下贺。”
朱康燮一看他脸色，摆手示意道：“但是？”
“唉。”
刘守谦叹息一声后，说道：“之前看你那禁烟疏时，老夫深知你禁烟的决心与魄力，但当时老夫就怕，怕你只一心想着把大烟禁绝了，不知什么烟能禁，什么烟不能禁，也禁不住。
前任禁烟大臣，老夫与他乃是好友，也曾与他谈论过禁烟一事，他说......禁烟大臣禁的不是烟，而是禁止京师的金银流到国外去。”
京师与大小吕宋的烟不用查，从文莱来的大烟不用查，凡是大明境内的，有朝廷参与乃至那高位上的皇帝拿了一份钱的，没必要查。
禁烟，在大明朝廷与皇帝的眼中，一开始就仅限于京师，在京师把烟禁了，让天下脚下的乌烟瘴气少一些，就是功德圆满，也足够得罪人了。
大明最有话语权的人和势力都在这儿，京师禁了，也就相当于全国都禁了。
朱康燮听着刘守谦言语，面上表情没啥变化，这些说法他早有预料只是没想那么多那么细而已，等刘老头停顿时便笑道：“若是像先生说的那样，那还禁个屁的烟。”
“可......”
“大小吕宋！本王誓要禁绝大小吕宋两省内的大烟！”
斩钉截铁道出这一句，算是朱康燮深思熟虑并且经过妥协的结果，本王文莱也在他的预期目标内的，目标再大就真是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了。
只是刘守谦的建议提醒不容忽视。
禁烟的事儿可以稍微放缓一些，不必火急火燎的四处抓人并一味扩张禁烟厂规模。
刘老头遇刺事件后，兵强马壮的禁烟厂肉眼可见的收敛了一些，之前几乎是每天都会去城里巡查并突袭烟馆，最嚣张的时候会直接闯进一些窑子勾栏或旅店之内搜查，只要搜出大烟，老鸨和老板就跑不掉。
短暂的几天，还真让京内有闻禁烟厂而色变的意思。
也因此，朝廷一方面在严查刺客，一方面也派人来斥责了禁烟厂的两位大臣。
只是这斥责不痛不痒，朱康燮甚至顺势试探着想要去见皇帝‘请罪’，无奈又被拒绝，只能照例来办公。
“与京师大学合作的事儿有回应了吗？”
老婆慧玉做秘书的工作渐渐有些样子：“没呢，派人催过一回也还是没回信。”
禁烟厂看似收敛，朱康燮却是更忙了。
厂内关于戒毒的文宣由他主笔，拟好之后不止是在内部宣传，近日也搞成公文大字报四处张贴，京内各个大小市场乃至京城外的各州县城都贴了些，目标是贴的到处都是。
还有与京师大学合作让大学内的教授来背书。
专门在寸土寸金的京师城郊修建一座大型戒毒所。
大力在民面乃至官面上扶持卧底，在这大明京师内底层居民百姓中也有大大小小涉毒的帮派，也需大力整治。
“之后我亲自去大学里看看，行了！别的先放下，咱们去练兵场看看，顺道等府里送饭过来。”
还有最重要的，练兵。
“喝！喝！吼！”
“手抬高！”
数十名汉子拿着短棍与大盾，在号令中狠狠抽打面前的沙包。
大明帝国在出海殖民之初开始，朝廷对殖民地的划分多采用军事编制，比如现今大小吕宋的州县最初是一个个卫，村镇则是团练改制而来。
传承至今，地方州县乃至村镇每年每月都会定期聚集男丁进行简单的军事训练的规矩。
所以朱康燮给安排的治安战与小规模巷战的训练，这些丁员适应的挺快。
而禁烟厂内预期编制两千人，其中一千五将会定期训练，另五百人则将选拔出精锐重点特训，这五百人不止要身强体壮，精神面貌和思想觉悟也得筛。
“等马场联系好了之后，先选出马术娴熟的充作寻城的队伍，添一队骑警。”
朱康燮和老婆一起视察训练，正训练中的汉子们自然精神抖擞的支棱起来。
现在禁烟厂的目的就是维持这种壮大的趋势。
之前干出成效打压的京师内贩卖与吸食大烟的人抬不起头，百姓谈烟色变，地下烟馆白天都不敢开门，更不敢大声宣扬。
如今只要窝在禁烟厂内慢慢壮大，就足以给那些幕后之人莫大的压力。
也足以让他们看出鲁王爷如今韬光养晦，之后肯定有一波大的。
如果之前一直张狂的在城里纵横，官面上或许还能给禁烟厂一些压力，但如今憋着......
“真要做成了。”
大明京师皇城。
建武皇帝再次夜不能寐，站在月亮底下眺望这在晚上依旧有好几条大街灯火通明的大都市，从中找出之前根本没怎么注意过的鲁王府那朦胧又渺小的雏形。
而在他身后只有董飞一人，跪地良久后壮着胆子开口：“鲁王在禁烟厂内大肆练兵，已练得三百精兵且还在增加，其在场内有言要练出五百人，还要专配马匹，在五百精兵中选出一百精骑。”
“练得好。”
建武帝拍打着面前栏杆：“没有精兵，禁烟不过空话，有精兵才能四处纵横，只有去硬抢，才叫禁烟，不然，禁到最后只是换个人来挣钱罢了，果然啊，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