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

第一次国庆和我袒露心扉，是在一个寒冬腊月的深夜。

虽然没有确凿的科学研究表明我们人类的睡眠时间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但是相较于夏天来讲，寒冷的冬天并不妨碍我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补充睡眠。

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

熬夜冠军苏东坡被贬郁闷难眠非得把张怀民也折腾起来在承天寺瞎溜达，美名其曰:月下漫步赏水中之藻荇。怀民到底睡没睡说实话咱也不知道。

反正当我被国庆的十来个未接电话吵醒时，是挺无语的。

“喂”

“我国庆”

“你说”

“我就知道你没睡，饿了吧？夜市，速来。”

“.................”

“别不吭声儿，我知道你饿了。”

“...........”

“快点的...”

“.........我睡了庆哥”

“我在你家门口，别让我敲门....”

“........”

我向来都是一个倾向于让自己变得更文雅，更温和的高级知识分子。

直到在那个大雪纷纷的夜晚，在打开家门看着门口颤颤巍巍的国庆，心里无比的希望天上下的可不可以不是雪，而是刀子时，我才明白，自己终究不过还是一个粗鄙的俗人。

国庆是我在小学的时候认识的。是同校同学。父亲在豫北开了一家小饭馆，本来是在那边借读，后来因为听人说是好像初中必须要回户籍所在地上，所以就提前两年转学回来了。本来是一年的，苦X的是我转回来的那一年正好教育制度改革，小学五年制改成六年制了。本来我转回来上半年就升初中了，结果又给多上了一年。父亲和母亲没回来，还在豫北。小学没有宿舍，我就在校外的辅导部里寄宿着。那种辅导部不像现在的校外辅导部，就是日常一日三餐给你做好，然后吃完送你上学，放学回来以后，有作业了监督你写个作业，没作业了就和院子里的孩子一起玩“甩炮”，“嘣溜溜蛋（就是弹玻璃球）”，还有“打卡片”感觉小时候好像没有太多的娱乐休闲项目，但却觉得比现在还要幸福快乐。一星期回一次家，平时有爷爷奶奶照顾着。

也可以算是留守儿童罢。辅导部里像我这样的男娃女娃一共足足有三十多个，大多数孩子都是留守儿童，毕竟爹妈在家的也不会让自家孩子寄宿在别人家里。

刚开始在那还不适应，后来慢慢的就习惯了，国庆是在第二个月来的。第一次给人的印象就一个字儿“弱”。

对，就是弱不禁风。

走路全靠双手紧握着的拐杖，一双看似强而有力的双腿却似乎连他那副骨瘦如柴的身子也支撑不了。

打开木头箱子（我们辅导部里每一个孩子都有一个木头箱子，里面可以放自己的换洗衣服还有一些零食之类的）里面满满登登的全是药，黑色的，白色的小药丸，每天喝三次，一次都能喝好几十颗。

原来药还能这样喝

不怕把人喝坏吗？

后来才知道国庆患的是小儿麻痹症，天生的。

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治好。

我时常在想如果一阵风刮过，他会不会也会像氪星的卡尔一样，披上红色的斗篷，翱翔在自由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