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8章 画中仙不是仙
陈映真追出去，那书生还站在原地，叫她一把扯了进来。
“姜姐姐，那味道他的画上也有！”
姜绾皱眉，画上也有？
陈邵君闻言立即把怀里的画取出来，小心地铺开放在桌上，姜绾此时才细细看那幅画，于画上重墨浓彩的部分，果然闻到了和那毒药一样的味道。
她问掌柜的要了新的笔，沾湿了在画上重墨处来回涂抹，再放到水中化开，手指沾了一点儿仔细辨认。
的确就是同一种毒药。
“你画上的颜料，是自己的？”
她问那书生，书生不太敢抬头直视她，陈映真推了他一把，“问你话呢！墨水颜料哪儿来的？”
“是……是鹿仙庙的真人拿与小生的。”
书生嗫嚅着说到，姜绾走上前扣住他的手腕，书生登时整个人都如同火烧一般红了起来。
片刻后，姜绾放开他，奇怪得很，书生却没有中毒，“他还给了你什么？”
“没、没了，小生给庙里作画是不收银子的，真人送了小生两壶酒……”
“酒在何处？”
“在、在小生屋中……已经喝了半壶了。”
姜绾要看那两壶酒，二子自告奋勇和书生去取了来，姜绾检查过，解药果然下在了酒中，也难怪书生用这颜料作画，却没有中毒了。
姜绾当即把陈邵君手中有毒的画收起装进布袋里，让陈掌柜拿去放至架子高处，“这画托掌柜的暂时保存，还请放置高处，不许任何人碰触。”
陈掌柜忙拿张来一个匣子把画卷收进去，捧去里间收好，二子依旧闹不明白，“可这怎么会让郝娘中了毒呢？怎么会呢。”
姜绾耐心问郝娘，“郝娘，你可曾去过鹿仙庙，见过鹿仙？”
郝娘点点头，“去过的，我随隔壁的婶子、嫂子们都去过，祭拜过后大家去解签，我没去便在庙里的树下休息，后来睡着了就见着了鹿仙，大家都还羡慕我的……”
郝娘把曾见着鹿仙的经过一说，姜绾明白了，起初她只知道陈之遇借迷香令人致幻，以此借悠悠众口传出鹿仙庙有鹿仙显灵的传闻，没想到他还在画的颜料中做手脚。
人在致幻的时候见到的，恐怕就是画上的鹿仙，若是再有人激动之下触摸到画卷，再接触口鼻便会身中慢性毒药，待身子出了问题上鹿仙庙求鹿仙保佑的时候，他再把解药混在水中将毒解了，便成了鹿仙保佑祛病除灾的假象了。
听闻是鹿仙庙真人做手脚让郝娘受苦，二子憋得脸红脖子粗，操起扫帚又丢下，换了把趁手的切药铡刀就往外冲，“见鬼的什么真人！我找他去！”
姜绾叫住冲出去的二子，若说此前她要二子和陈掌柜做帮手，他们只是因为她给郝娘治病心存感激，或是手持芙蕖鸾雀腰牌而必须要服从，到了此时二子却是当真怒火冲天，恨不能立即亲自前去鹿仙庙讨个说法。
但冲动不能把事情办好，姜绾从腰间拿出一包磨好的药粉，放在桌上，待二子稍冷静下来才开始部署安排进庙后的事。
半个时辰之过去，陈邵君和陈映真去准备器具和寻找合适的伶人，姜绾把要注意地方都交代清楚之后，也让陈掌柜和二子拿着银子和药粉上鹿仙庙去。
她则绕道从鹿仙庙后头翻入，伺机接应以防万一，只要陈之遇倒下发不出声响，剩下的便好办了。
陈掌柜和二子入了庙拜了鹿仙，把花了大价钱准备的贡品让庙里的人帮忙摆上供桌。
他们许久没来这次特地准备的供品非但有大大的猪头牛头，还有金箔点缀的糕点饼子、香烛，摆得满满当当的，庙里帮忙干活的居士也忍不住侧目观看。
事情传到陈之遇耳中，他正听人禀报与轩辕云舒有关的消息，说是追人追出了城去，本来因此正有些烦躁，此时又双目骤亮起来。
“那二人可有提什么要求？”
他最是不怕这些来祭拜求鹿仙保佑的人提要求，提了要求才好大把大把地挣他们的银子。
且这次来的掌柜和伙计他知道，一个是陈邵君潞州府中的老家仆，放出去后送了间铺子给他傍身暗度晚年，可惜这陈家旧仆没有妻女儿子，和铺子里的伙计相依为命，为着这伙计新娶的媳妇前头已经在鹿仙庙花了不少银子了。
此次再来显然是那女子毒没解完，愈显严重了，且过了阵子看来他们是又筹集到银子了。
银子送上门，他岂有不拿的道理。
不过么……他的迷烟障不适合同时魇两个人，因着不同的人同时看到不同的幻境，醒来后可不太妙，他要在那两个人中，挑一个。
那个老掌柜人老精明不好糊弄，那个伙计嘛……还不错。
“回真人，他们想见鹿仙，求鹿仙庇佑家中亲人身体康健。”
陈之遇扶了扶脸上的面具，“一炷香后，寻机带那伙计进来。”
只要那伙计，老家伙设法支走就是。
陈掌柜和二子这次是照着姜绾的意思来的，装作是不吝银子大拜特拜的样子，拜完了便要求真人相助，见到鹿仙显灵，以求鹿仙保佑郝娘早日康复。
两人都有些紧张，不知真人会否答应。
没想到庙里居士很快来回话，说是真人让他们半炷香后过去。
陈掌柜忙双掌合十低头拜谢，二子在一旁眼含恨意紧盯着庙里的居士，陈掌柜忙扯住他，拉他也弯腰拜谢，二子心中愤恨不服，险些坏事，好在那居士不曾多想，只以为是因着家中亲人病魔缠身而心情不好，也回了一礼并给他二人都送了碗水，以免等着的时候口渴了。
陈掌柜交代二子，“二子！你可莫叫人瞧出不对劲来，坏了姜姑娘和公子的事！我早说要么你别跟来，你偏要来……”
二子被训，低下头讷讷的，抓后脑勺，“掌柜的，我晓得了，方才就是想起郝娘，我——”
两人说话间，陈掌柜突然觉着有些内急，为着过会儿不耽误事，他交代二子好好等着，便出去寻茅解手。
解手出来忽然瞥见先前的书生出现在庙里，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当时在铺子里没人留意他，怎么这时候跑到鹿仙庙来了。
陈掌柜一拍大腿，若是这书生一根筋上来，要去找那什么真人讨要说法，岂不坏了姜姑娘和公子的事！
他忙过去把书生拦下，却没别的地方可安置他，只好将书生带出庙里，先送回自己的马车上。
待陈掌柜重新回到庙里的时候，却不见了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