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以后只做自研产品
“有救？”
柳千黛虽然还是个高三生，但她可是厂二代，平时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下，对于一个工厂的前景，还是能勉强看得清晰的。
所以她早就认定，苏煌的工厂已经铁定没救了！
客户几乎流失殆尽，周转资金干涸，最主要的是，他拖得越久，欠的钱就越多，工资房租水电......
苏煌已经开始坠落的深渊有多恐怖，柳千黛都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
这不，自从苏伯伯出事后，笑起来最好看的苏煌，已经好久没开怀真笑过了。
眼看苏煌兴奋成这个样子，柳千黛严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顶不住压力，已经失心疯了？
越想越有可能，小妮子被吓坏了，含着哭腔询问道：“哥，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
苏煌闻之，这才缓过神来，看着泪水已经溢出眼眶的柳千黛，稍微一琢磨，就猜到她为什么跟哭丧似的了。
这让他既觉得心酸，又觉得暖心。
他是没想到，如今这世上，竟然还有人愿意为他流泪。
算起来，这个小妮子是除了父母外，唯一一个还把他当作亲人看待的人了。
妹妹一哭，苏煌就跟小时候一样会慌张，怕被她父母误会，本能的把手伸进裤兜里，准备掏出纸巾给她擦擦眼泪，但当他摸索了一下，发觉手感不对，有点硌手时，这才意识到他已经连卫生纸都买不起了，目前兜里揣着的是使用了大概三分之二的一张旧报纸。
这才是正宗的囊中羞涩，是真的拿不出手啊！
行动上不允许，他只能依靠三寸不烂之舌了，他尬笑着安慰道：“小千黛莫哭，哥哥好着呢，没事哈。”
总觉得他的笑容太假了，柳千黛根本就不相信，于是她哭得更厉害了，啜泣着一字一顿道：“哥，我，我爸爸说了，现，现在你还没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只要你愿意就此结业，把机器设备卖掉，将拖欠的钱还清，再去找份工作，日，日子会慢慢回到正轨上的。”
苏煌听完，不禁对她爸爸柳天旭老辣的眼光肃然起敬。
确实，只要他愿意把设备卖掉，是能还清债务的。
只是他不甘心啊！
不走到最后，他是不会放弃的。
毕竟他老爹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老妈需要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如果不做老板，光靠打工，哪里供得上双亲后续的巨大开销！
但是苏煌并不奢求一个小丫头能明白自己的苦衷，所以他选择打了个马虎眼：“哥哥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柳叔，我记住他的话了，我会看着来的。”
然而女人就是水做的，哭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而且是越哭越凶的那种！
就跟被他伸了咸猪手那样！
搞得那帮看热闹的工人，不对，是那帮债主都朝他翻起了死鱼眼，嘴唇微微蠕动在无声咒骂，对他鄙夷的态度是完全不带一丝掩饰的。
“草！”
苏煌暗骂一声，无奈至极的使用出了哄娃的最后一招。
他扬起巴掌对准她的右脸，凶巴巴的故意板起一张批脸朝小妮子恐吓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再不收声，信不信我揍死你这死丫头！？”
如同小时候一样，柳千黛被吓得霎时就停止了哭声，唯有日渐雄壮的饱满小山包在剧烈起伏，眼眶里的小珍珠依旧像不值钱一般簌簌滴落，努力压抑着心里的复杂情绪。
现在可没时间跟她批啰嗦。
苏煌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转而大步走到车间中央，借着火气大声的招呼了一声。
“你们都暂时停下手里的活计，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家宣布！”
目前工人们最关心的事情，无非就是啥时候发工资？
以为老板终于要处理拖欠他们的薪资了，所有人很快就在苏煌面前，自觉的排成了三行歪歪扭扭的队伍。
工资在苏煌手里卡着呢，这个面子勉强还是要给一下的。
众人尽皆凝视着前方做梦都想一拳轰塌的面门，但是盯着盯着，他们发现苏煌此时的表情变得貌似轻松了许多，再也不是以前的苦瓜脸。
给了他们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错觉。
这让所有人都隐隐觉得，似乎可以往好的方向憧憬了。
力拓就要破产倒闭的迹象肉眼可见，他们不是没想过跑路，但是除了厂里寥寥几个年轻人外，他们可都是干了至少五年以上的老员工了。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赔偿金的。
而苏煌是何等聪明的狐狸，自然不会主动跟他们解除劳动合同的。
再说了，厂里一直有事干着呢，只是没班加，拖欠工资而已。
工人们认为苏煌之所以把工厂半死不活的吊着，就是想熬走他们这些上有老下有小，根本耗不了太久的苦命人。
盼着他们自动离职呢。
在无奈下，他们只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了。
这些人就跟活火山似的，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苏煌表面淡定，心里实则慌得一逼，他哪里敢拖沓，直接开门见山道：“各位大哥大姐，以及兄弟姐妹，我知道大家对拖欠薪资的事情，一直心怀不满，但是我也说过很多次了，工厂现在确实是无力支付拖欠的薪资......”
这话一出，不待他把话说完，立马就引发了骚动。
“苏总，我们出门打工，就是为了挣点辛苦钱养家糊口，如果我们光干活，不给报酬，这就真的说不过去了吧！”
“我家里的老人小孩，就指着我那点微薄工资生活呢！”
“工资不发不说，连班都没得加了，就靠这点底薪，还能干下去吗！？”
“对啊，你干脆给我们每个人写张欠条，再把我们的离职书批了吧！”
“你就行行好，放我们去其他厂上班吧！”
他们的难处是实实在在的，苏煌根本没有批脸反驳，赶紧安抚道：“大家都静一静，听我说，我知道大家出门都是求财的，所以我非常理解大家的心情，请再给我最多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能把各位的工资如数发放，绝对不会克扣一分钱！”
苏煌不等他们提出质疑，立马就晓以利害的接踵说道：“何况这个年代，拖欠薪水的工厂比比皆是，力拓算是非常讲信用的一个工厂了，你们大多数人在本厂干了那么多年，也就拖欠了上个月的工资吧？”
力拓的厂长，同时负责在注塑车间调机修机的王建勇，一直沉默不语，但是此时他选择站出来，戳穿苏煌的谎言了。
他以一个长辈教训小辈的口吻劝道：“唉~~小煌，王叔在力拓干了整整十四年，工厂目前的困境，我比你看得还清楚，如果再拖延下去，你会陷入更深的泥沼之中，所以还是趁早结业吧。”
因为工作需要成天撸铁，最为孔武有力的模房师傅赵廷刚，手里拿着还未来得及放下的扳手，耳闻厂长都发话了，他咬着牙应和道：“苏总，说句实在话，我在力拓也干了十一年有余了，要不是觉得你爸仁义，早就集资找拖车把设备拉去卖掉了！”
嘶~~
苏煌一听这话，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感情这些养不熟的家伙，早就瞒着他想好退路了啊！
赵廷刚含着狠劲继续道：“苏总，恕我直言，大家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工厂的现况让我们不敢相信罢了。”
苏煌紧盯着他手中满是机油的扳手动向，下意识的猛咽了一口唾沫。
其实他早就预感到有人会这么说了，所以他想好了对策，决定按原计划立下军令状。
“各位工友，多的我也不想说了，厂里是包吃包住的，过几天我会先预支每人两百块小用钱给你们，至于剩下的薪水，我一会就跟你们签下欠条，还款时间以三十天内为准，如果逾期，我还支付不了拖欠的薪资，那么就按你们计划好的办，我不会再有二话说！”
现在整个力拓共有三十一个员工，除了技术工月薪过千外，其他普工的月薪满勤也就七百块钱左右。
现在可是2002年，力拓给出的工资待遇，已经好过水平线了！
所以先预支每人两百块给他们，已经不算少了。
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他们放心，所以苏煌又抛出了一颗安心丸。
“我再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从今天起，咱们厂每天都要加班了！”
苏煌的话音方落，王建勇立马发表出了众工友的心声：“小煌，公司账上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你哪来的钱预支？而且目前咱们厂里就只有李总给的小加工单，连维持八个小时的正常上班时间都够呛，如果加班的话，最多三天就做完了，难道你接到了另外的订单？”
原本柳千黛在旁可怜兮兮的用手背抹着眼泪，在听到王建勇的质疑声后，她渐渐浮露出了一副决然之色，好似下了某种决定一般，然后就跟个小透明似的，默默的离开了工厂。
王建勇这老东西就喜欢倚老卖老，跟自己唱反调，苏煌极其不快的答道：“王叔，预支的钱哪里来，你就别管了，总之我说到做到就是！”
接着，他清了清嗓子，加大音量继续道：“谁说我们要做加工单了，我们以后只做属于力拓的自研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