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为先锋
堂堂的宗室郡王庶子，此刻竟然卑微地向他们这群武人求职，被元昭言语中提到的贺拔胜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率先出声，实在不想自找麻烦。
见没有人理睬他，元昭并不在乎，反而再次恳求：“众位将军若是为难，不是亲兵也行，只要能跟随各位将军，就是做个伙夫，我也愿意”
元昭考虑得很简单，虽然尔朱荣对他没有杀意，但是尔朱世隆和尔朱兆却表现得极其明显，想必出了永宁寺塔之后，尔朱荣也不会阻止他们。
一个顾虑重重的尔朱世隆或许还能让元昭筹谋逃脱，今天见到的这个尔朱兆则完全是随心所欲的性格，既然被他记恨住，那除非元昭先除掉他，不然保命之路只会越加艰难。
既然斗不过尔朱氏，又除不掉他们，元昭干脆选择加入。
当然他真正的选择目标并不是贺拔胜等人，莫说他们愿意收下自己，就是愿意也保不住自己的小命。
元昭的目标另有其人。
果然尔朱兆见元昭恳求贺拔胜等人，他立刻站起，朝着元昭露出一个笑容，嘴角形成一个柔和的弧度，语气轻缓地对后者说道：“何必如此卑微，我瞧你一身是伤，也不吭一声，的确是个坚韧能吃苦的好苗子，若是他们帐中亲兵满了，不如跟着我，好好磨炼一番，将来或许会有出息”
尔朱兆真诚的话语差一点就打动元昭了，可惜他的双手虽极力克制，但微微颤抖的样子出卖了他，这可是常年练武的尔朱氏第一猛将，说出去都没人会相信。
不过元昭反而故意配合他的言语，假装不安地问道：“可将军刚刚还要严惩我，杖罚我，我又怎么能相信将军的话？”
只见尔朱兆双眉微蹙，不过瞬间又恢复了正常，耐心地和元昭解释道：“我对你是有欣赏，但军纪不能违背，这也是为你好，印象深了自然不会再触犯”
瞧见尔朱兆此刻伪君子的模样，元昭心中早就骂开了，心想着你表演完，也该我上场了。
只见元昭双手撑地似是想要站起，尔朱兆急忙快步上前扶着他。
元昭起身后，也不顾腚上的疼痛，立刻转身向尔朱兆作揖行礼，后者很自然地再次将他扶起，两个人的做戏让帐内众人都觉得无聊之时，元昭忽然开口了。
“昭就知道与叔父有缘，此刻想起还有一事要请教叔父，不置可否？”
“说吧，只要不涉机密，我自是有问必答”，尔朱兆此刻倒是爽快，只是下一刻就后悔了。
“四月十三那天，叔父可曾射中一只苍鹰？”
只见尔朱兆十分诧异地望向元昭，下意识地回答道：“你怎知道的？”
说完这话，只见尔朱兆的脸色忽然剧变，恶狠狠地盯着元昭。
元昭也不怕他，心中暗道一声“迟了”，而后恭敬地向着他回答：“回禀叔父，那日我正在院中练武，忽然有一只苍鹰从天空中掉到我身前，我见那畜生身上插着箭矢，赶忙拔下来观看，谁知从这畜生身上拔下的箭竟镌刻着鲜卑文的‘兆’字，这才想到了叔父”
元昭的声音更加虚弱，显然强撑着站立，让他的气力消耗得更快。
谁料到尔朱兆听到这话后，举拳就要砸上元昭的脸颊，拳风已经刮到元昭面前时，突然听到尔朱荣大喝一声：“住手！”
尔朱兆闻言，虽然不可置信地望向尔朱荣，但还是用尽全力将拳势收转，轻擦过元昭脸颊而击向空中。
“叔父，这贱奴辱骂我，我还不能教训他了？”，尔朱兆怒火中烧，甚至此刻说出的话也带着强烈的不满。
“先问清楚再打不迟，再说杖罚他时，我曾说过若他再满嘴胡言定斩不赦，到时任你处罚！”，被尔朱兆当众顶撞，显然尔朱荣也恼了，说话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见此情形，尔朱兆也怕了，乖乖地站在一旁怒视着元昭。
“当天看到他射鹰之人众多，本王也在现场亲眼看见，只是你有何证据能证明你所说非假？”
尔朱荣这话就值得回味，不但亲自认证了射鹰之事的真伪，还给元昭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元昭也不辜负他的期望，坦然答道：“此事不难，其一是苍鹰身上之箭，是自右下腹贯入，但深度不够，这才使得苍鹰没有当场毙命。其二是箭矢上除了字之外，还镌刻有三束火苗状的细纹”
元昭自觉证据充分，只等着尔朱荣的裁决，却不料尔朱荣反而将决定权抛给了尔朱兆，只听到他缓缓说道：“尔朱兆，情况是否属实？”
尔朱兆本能地张嘴欲答，却看到一侧的尔朱彦伯向着他摇摇头，不由得改口肯定，“正是”
元昭自觉计划终于成功，心中止不住地兴奋，只是这时他忽然感受到浓浓的杀意向着自己袭来，扭头望去，杀意的来源正是尔朱荣，对方的眼神好似将他看穿了一般，元昭终于发现自己太大意了，低估了尔朱荣的精明。
他想借获得尔朱兆射中的苍鹰之事，让尔朱荣这个迷信天命的人觉得自己是天命攫取尔朱兆成果之人，更让他相信自己有天命可以压制尔朱兆，从而将自己留下。
元昭自以为聪明，却没想过这种站在权力斗争最高点的人，怎么会看不透他的小心思。
元昭心道这次真的完了，不由得跪坐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
他却没注意到此时尔朱荣反而瞧向了刘灵助，见后者微微颔首，于是他又将目光转向尔朱菩提，见后者毫无发觉，还在怒视着元昭，不禁摇了摇头。
此刻帐中一片宁静，所有人都在等着尔朱荣的决断。
“空口无凭，鹰呢？箭呢？”，终于，尔朱荣沉声给出了最后的答案，然而他说话的时候却在环视帐内众人。
元昭彻底慌了，这样明显的证据，就连尔朱兆都承认了，还是不被承认，尔朱荣果然看透了自己的心计，决定要斩草除根了。
就在元昭和尔朱兆悲喜互转之时，却见尔朱彦伯、尔朱度律、尔朱仲远三人一同站起，尔朱彦伯躬身禀报道：“我等俱可以证明那日的苍鹰确是借着北风遁走，若算起来，落在寿丘里方向的可能性极大，这少年所述应该不假”
“哦，若是彦伯也这么说，那必然不会有错，是本王疑心太重了，来人，快给元昭上药！”
这事再度反转，但显然这三人所做的证明过于随意，尔朱兆愤愤地望向他们，却没有开口。
但元昭此时却彻底懂了，尔朱荣是想杀了自己，但他更想听到尔朱彦伯三人孤立尔朱兆，无关是否帮了自己。
“大将军英明！”，随着元昭一声满怀感激之意地大喊，众人无不附和。
“你说想进入军中，充当伙夫？”，正当元昭以为事情到此了结之时，尔朱荣蓦地向他提出了新的问题。
“是伙夫也好，是马夫也行，属下愿为大将军的先锋，立于大将军利剑所指，一往无前，浴血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