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家

曾经有个人跟我说过，执灵师是死不透的，只有真正无挂无碍无执障的人才能真正满身清明的入红尘。

她告诉我，怨灵不是邪祟，只是沾染了些不干净的东西罢了。

1920年清明，这天的怨灵格外的多。我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从是尸山血海里走出来，满身是血。我在外面等她，实在没忍住，问了个问题。

我说何苦来哉，该做的都做了，你明明已经满身清明，为何还是不能入轮回？是不是有什么人放不下？

那时的我还不像传闻一样不好相处，相反的，我是个话很多的人。她当时没有理我，转身就走。过了半晌才转头问我有没有饿？

后来我问遍了人，翻遍了书才知道，执灵师这条路不仅要满身清明，不偏不倚，修无挂无碍无执障的道，还不能动七情六欲，有情有欲也就罢了，只是万万不能记挂的太深。我那日问的问题真是白日做梦，话本看多了，像她那样的人又怎会破了规矩呢？

今年谷雨，她突然就走了，我找不到她，只能由我自己去消怨灵了。地方没变，还跟我当年等她的时候一样。

后山玫瑰开了三枝，也不知道她要多久才能回来。

1990年，4月25日，大雨倾盆。

未染于柳城。

***

“有三十年了吧。”

“什么？”出租车司机下意识提高了嗓门。

他今天在雾黎山接了两个奇怪的客人，都是挺年轻的小姑娘，但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沧桑感，特别是旁边那个披肩发的女生，有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美感。

他现在有点后悔接这单了，一来是因为最近都说这山有点邪门，二来是因为最近的天气不好，大雨倾盆，谁都不愿意往山上跑，但是因为最近生意冷清，他才顺手接下了这单，现在他挺后悔的。

两个女生打上车后就没说过话，刚刚披肩发的女生好像说了句话他也没听清，只能追问了一句：

“小姑娘，你刚才说什么？刚才广播声太大，我没听清，就听到十什么年的。”

那个女生没有理他，司机只能干笑了两声来掩饰尴尬。另一个短发头女生终于有点看不下去了，对司机说道：“她没说什么，在回我话呢。”

司机听了更犯嘀咕了：“你也说话了？我发现自从进了这山，我耳朵好像有点不好使了。”

“不是，是我之前问的问题。”

司机“噢”了一声。

他不知道这个“之前”指的是多久之前，不然可能就“噢”不下去了。

这条路没有路灯，只有护栏上的反光条幽幽发着荧光。雨很大，两边的树婆娑扭曲，想被挂歪了的头发。

有的时候冷不丁看一眼后视镜，会觉得后面两人脸色苍白如纸。

司机一边默念心理作用、心理作用，一边还是有点毛毛的，本想靠闲聊缓解，可是越聊越慌……

他问短发女生：“就这个破天气，你们怎么来山里了？这很难叫车的。”

短发女生相对披肩发女生来说要开朗一点，她看着身边的人说道：“是难啊，可是我要带她回家。”

司机：“……噢。”

他不敢问为什么这么大的小姑娘要人带她回家，只好说：“这雨可真大，气温也降的快，你朋友就穿这么一件短袖不冷吗？要不要开个空调？”

短发女生笑着回绝了司机：“她不会冷。”

司机：“……噢。”

司机根本不敢细想女生说的“不会冷”和“不冷”的区别，但冷汗还是下来了。

他尴尬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又看了一眼后视镜，故作不在意的说：“你们长的是真好，一看就是做美女料，皮肤也白——”

白得都泛青了。

“——多大呀，该工作了吧？”

后座一直闷着头的高马尾小姑娘终于听不下去了，抬起脸盯着后视镜里的司机看了几秒，肚子叫了一声。

她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说：“开快点，我饿了。”嗓音又冷又低。

司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冷颤，后来一路上都没再吭过声。

最后车子是怎么到的绫芸府没人知道，反正平时45分钟的车程，这次只用了不到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