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杀星高悬
咔嚓!
天空中划过一道形似杨永信的闪电,密集的雨点从云层中洒下,在狂风中编织成摇摆的雨幕。
“他妈的,不是说昼雾阴,夜雾晴?昨夜那么大的雾,结果中午下这么大雨?”李三骂骂咧咧的跟在押送的队伍后面。
今日事关重大,不但他们西城巡捕司的高手出动,就连狱卒的保卫力量也出动了大部分,看来是衙门严阵以待。
宋舟也觉得这事儿蹊跷,本来早上还雾蒙蒙的,有阳光洒下。
结果辰时之后,忽然间大风飚起,烟尘四起,从旷野遍及的山头上吹来一朵沉厚的乌云,霎时间一派黑云压城。在一道闪电刺破黑暗之后,雨点便源源不断的洒下。
囚车之内,已经被打成废人的卫尨被牢牢锁困,大雨如注之下,他宛若兽毛一般的长发披散,真如一头受伤的狮子。
不知是否是一种错觉,宋舟总感觉有种心头狂跳的怪异之感。
但愿这只是一种无聊的预感。
宋舟这样感觉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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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衙门的监牢到达刑场,约有十公里的距离。
陈玉河面无表情的策马当头,两侧的房屋缓慢的倒退而去。
身为城内为数不多的铜章捕头,他将全权负责今天的行动。
所谓铜章捕头,乃是朝廷为表彰巡捕司的捕头所赐的特殊令牌,这与地位无关,在乎个人的贡献。
今年三十三岁的陈玉河进入巡捕司已经十年了。
十年来,他几乎都是兢兢业业的过着每一天,在他手底下落网的强贼无算,一直到三十岁才得到这一枚铜章。
保境安民。
身为一介捕头,这的确是他最朴素的想法。
他今天所得到的一切,的确与他的出身关系不大,乃是他一把刀挣到的,这一点他身上的无数伤痕可以证明。
他的母亲只是陈家的一介婢女,本来那个从没正眼看过他的老爹,连武功都懒得让他学,谁知他自少便展露出强大的天赋。
十五岁,母亲去后他便离开了陈家,在江湖上飘荡了数年之后回到这座爱恨难分的城池,从一个普普通通的捕快做起,终于成为赫赫有名的铜章捕头。
一直到他得到那枚铜章,在巡捕司成为西城几大主要支柱之后,陈家这才派人前来请他认祖归宗。
看在母亲临终期望的份上——那个女人一直到死都希望他能得到从未正眼看过他的那个男人的认可。
他终于还是回到了陈家,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他没忘记重返陈家的那一天家主请相师窥探他的命格所给的批语。
——乾一而得,谷神无悔,惜乎命弱,逢三有难。
“逢三之难……”
陈玉河咀嚼着这一句批语。
由不得他不信。
三岁那年,他大病一场,险些夭折,若非母亲拼命在城中寻找名医,终于找到一位极有威望的郎中,他绝活不到现在。
十三那年,他练武有成,第一次走出家门,结果遇到了一位恐怖的刀客,险些命丧此人刀下,最后靠着极大的运气才侥幸逃生。
二十三岁那年,他进入巡捕司,结果遇到了当年横行苇河流域的刀魔向于岳,若不是巡捕司的总捕头赶来,他恐怕已经成为其刀下鬼魂。
这一桩桩一件件,陈玉河不信也得信了。
而今,十年过去,又到一个当口。
今年一过新年,陈玉河便静待那一天的到来,他想象过很多次。
他并非畏惧,因为身为一个刀客,一个在巡捕司十年的铜章捕头,他早有此觉悟。
只不过,自少便以做一个男子汉为目标的陈玉河,希望大难临头之时,自己能足够英勇。
“会不会是今天?”
陈玉河心头莫名涌起这个想法,大手不知不觉握紧了刀把!
正在此时,一支劲箭,在湍急的雨幕之中暴射而来!
“果真来了!”
强芒当空乍现,璀璨的银芒变作一道白练准确无误的将那飙射而来的劲箭一刀两断。
雨幕依旧洒下。
嘈杂的寂静。
“好刀法!不愧是铜章捕头!”
一把阴恻恻的声音传来。
雨幕之中的长街尽头,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陈玉河并不慌张,乃抬手做了个手势,令身后的车队顿时止住,一群巡捕司的强手纷纷掣出长刀,严阵以待。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银枪卢炎!”
那名为卢炎的男子身高八尺,颀长的躯干宛若钢筋架就,背后悬挂的银枪散发着慑人的寒芒,这位赤眉十三贼的两眼正带着强烈蔑视的看向陈玉河两侧的高手,口中淡淡说话。
“本人在此等待良久,正要见识陈捕头的枪法,顺便带走我这可怜的老弟。”
陈玉河俊伟的面孔宛若铁铸,冷酷到了极点。
“今天不但卫尨要死,你也走不了!”
话语未落,陈玉河胯下的健马便嘶吼一声窜了出去。
“哼!看枪!”
银枪卢炎暴喝一声,背后的丈二银枪变魔术一般来到掌中,一枪挑往陈玉河借着马匹冲击的狂暴势能劈来的长刀。
当!!!!
陈玉河胯下的骏马一个猛烈的颤抖,在这一枪的狂暴巨力之下直接被掀翻在地,发出尖锐的嘶吼,撞塌了了侧面的房屋。
一声长啸,陈玉河一掌拍往马背,整个人霎时扶摇直上,高高跃起,炮弹一般朝着街心的卢炎扑去。
“找死!!”
卢炎一枪直接将马匹挑翻,却依旧气力不尽,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见他在那街道之上一个干净利落的旋身,长枪在腰间旋转一匝,枪头疾速抖动之下,变作漫天爆裂的枪影,譬如空中狂洒而下的雨点一般激射而去。
陈玉河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就那么连人带刀,飞蛾扑火一般埋头撞进了枪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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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劲箭自空中射下,宋舟不禁低呼一声:“有人劫囚!”
孙校慰目中精光一闪,霍然看向陈玉河的方向,一道璀璨的烈芒在他的眼中刹那出现。
“好厉害的刀法!”
孙校慰收回目光,低声道:“走!待会儿跑的时候不要看任何方向,只管闷头跑!”
陆云这会儿目光之中眼现出一阵惊恐与兴奋交织的复杂情绪,“舅父……我们就这么跑了?”
“蠢材!”孙校慰低声喝骂了一句,“等我说话,直接掉头就往衙门跑!”
话音刚落,两侧影影绰绰,蓦然间飞出数道身影。
为首一道强芒砍向囚车的方向,张志忠当先出刀,两侧的巡捕司高手在一阵喊杀声后飞扑而去。
“跑!”
孙校慰低喝一声,拖着陆云闷头便跑。
“嗯?怎么有人跑得比我还快?”
孙校慰眼皮一跳,正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带头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两拨人马分别奔向两侧的巷口而去。
“可恨啊!老卫被打成这个样子,这群狗捕快,狗狱卒都该杀!别让他们跑了!”
猖獗到了极点的呼啸声发出,几道疾速的身影飞扑而来。
“舅父,有人追他们去了……”
孙校慰冷冷道:“哪管得了他们?这几个废物,老子早就想换几个能干活的人了。”
大雨如注,甥舅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雨幕之中,但他们却未曾发觉,早已有人紧随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