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突袭,白马津大捷!
“动作麻利点儿,都给我快些把东西清好,到时候没追上武信君的主力队伍,你们被丢在这里,我可不管。”一名络腮胡大汉用不耐烦地语气道。
他乃是驻守白马津的楚军主将,任在朝中担任左关尹,随军出征后,立了几次战功,有独领一军的资格。
只不过率军离开濮阳,跑来白马津这带,属实是让他捡了个肥差。
留在濮阳城下,哪怕攻破濮阳,得和十来万士卒、近百名将领取争夺功劳,何况现在濮阳城久攻未下,前不久还被袭击了一次,是半毛钱的功劳都捞不着。
而白马津这边,则恰恰相反。
毕竟作为兴盛上百年的古渡口,它属于商贾的必经之路,当地长期积累下来,有着可观的财富,而且留守的军队大多都被章邯调进了濮阳,此处几乎没有设防。
如此一来,这左关尹在白马津可谓是吃得盆满钵满。
只是左关尹只待了十来天,完全没有劫掠得尽兴,就收到了项梁的传信,要他带着军队南下,与之汇合。
虽说心有贪恋,但他是个聪明人。
自己能在这边毫不担心地尽情劫掠搜刮,是因为项梁率领大部分抗住了濮阳城中秦军主力,要是项梁离开,自己还在这边拖拖拉拉,等到秦人大军前来,他无疑会走不脱身,纵使收集了再多的珍宝财富,那都成了无用之功。
只是想着还有那么多的钱财珍宝收集不了,他不免语气带有几分暴躁。
身后副将同样可惜道:“关尹,我们要是能在这儿继续待上两天,又能多收集不少钱粮,刚刚又把几家逃窜的富户抓了过来,从他们嘴里拷打出家资的藏匿地点,定然是一笔大钱。”
左关尹眼中流露几分意动,不过仍旧摇摇头道:“武信君的命令已经传过来了,令我们速度离开白马津。”
副将见状劝道:“是有武信君的命令不假,但只要给我两日时间就足够了。何况我们现在身处白马津,离那濮阳还有好几十里地,那些秦军就摸过来,都得两三天工夫,何况他们龟缩在城里,估计胆气早就丧失殆尽,哪怕武信君率军离开,他们都得过上几日才敢派斥候出去打探吧。”
他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按照常理来推断,他们这支在白马津的军队,处于濮阳秦军的视野盲区之内。
而且章邯绝不可能直接调动大军,直扑白马津,需要先动用斥候,来探查这边的情况。
根据项梁信使传令的内容来看,楚军是在昨日彻底离开濮阳,哪怕城内的秦军立刻派斥候前来白马津探查,也得明日才到,然后返回濮阳城汇报,再调动兵马前来,就得等到三四日之后了。
他们再搜刮两日,在后日离开,那些秦军便只能扑个空。
左关尹闻言,意动道:“两日实在太久,容易生变,最多再待一天,我们明日午时便启程,今天能搜刮多少算多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要知道他以后大概率难有现在这样的机会,独领一军,占领白马津这样富庶之地。
为何不趁机多为自己牟取些财富,为后续往上爬积累几分资本,让未来的前途更容易走一些呢?
何况他没有完全贪得无厌,丧失理智,仅仅多留一日时间。
副将赶忙应下:“唯。我必然在今日撬开那几个富户的嘴,让他们把藏匿起来的财货统统交出来。”
真要多留一天的话,能劫掠来的财货,最大的利益,肯定是落在左关尹身上,不过那些财货先在自己手里过上一道,拿不走大头,但可以偷偷藏一些小件珍宝。
左关尹摆了摆手:“去吧。”
待到副将离开,他继续巡视,催促手底下的士卒把物资装车。
……
夜色渐深。
河面波浪层层叠叠,涌起长风带着几分湿润。
白马津白日的惨叫渐渐停歇,只留下篝火噼里啪啦的响动。
与此同时,附近的山头上冒出数道人影。
驻足眺望的陈昭松了口气,“还好,驻扎在白马津的这些逆贼没走,不枉我们急行军而来。”
濮阳城下,项梁的军队前脚离开,陈昭就带着三千士卒,骑马绕行另一条远路,赶来白马津。
不过走到一段山崖险路,马匹通行速度太慢,所以将马匹全部留下,让百余人在原地看守,而剩下的人就都随陈昭步行赶来白马津。
这么一来,行军的速度便是慢了。
陈昭原先担心白马津的楚军收到项梁的消息,便直接撤走,让自己扑了个空,这些日子的努力全部白搭。
所幸他抵达附近时,发现白马津仍有大量生火煮饭的痕迹,于是让队伍休整,耐心摸近探查。
楚军果然还在。
而且根据观察,这些楚军的戒备心极低,见不着几个哨兵。
田仲站在陈昭身后,敏锐地感知周围的情况,没有发现不对后,再继续地紧盯着丘下不远处的白马津,整个过程一直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另一侧的黑羔则压低声音道:“陈庶长,我这就去传令,把人调过来,给这些逆贼给冲杀了?”
陈昭眯了眯眼,接话道:“不急,现在没有最合适的夜袭时间,而且我们需要先做些准备,我们边走边说。”
“唯。”周围几人答道,他们走下小丘后,还有一支百人队在守卫接应。
陈昭边走边吩咐:“黑羔、胡牛,你们几个记一下。回去之后,我们先让士卒休整一个时辰,等到子时,再发动奇袭,而在奇袭的时候,为了避免误伤友军,可以裁麻布条而捆于右臂,且迎面者与后退者皆可杀之,对了,此战不用调动我们从荥阳带出来的人。”
子时,即是夜半三更之时。
古代不像后世那般,可以熬夜刷视频、打游戏,有诸多娱乐活动,枯燥无味的夜晚,往往只能选择睡觉或睡觉。
但是军营里又无女子,于是大部分士卒只能早早入眠。
因此子时属于是大部分士卒进入梦乡,哪怕陈昭率军来袭,他们从迷迷糊糊中反应过来,估计也得用上一段时间,正是袭营的好时机。
至于后面吩咐的那条内容,则是为了区分敌我。
毕竟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有夜盲症,哪怕到时候举着火把冲杀,也只能隐约看清近处的事物。
如果冲杀得散了,恐怕少不了出现两队自己人起冲突,到时候自相残杀的恶果。
因此右手捆上标识,可以尽可能减少这类误会。
哪怕出现了意外冲突,也能快速中止。
报完口令,回到临时营地,黑羔和胡牛则是按照陈昭的命令,前去执行。
陈昭是将他俩暂时擢升为千夫长,分别带领一支千人队伍,最后还剩下一支千人队伍,则由陈昭亲自统率。
……
白马津,楚军驻地,营西大门处。
“老赵头,你觉不觉得今夜的风有些子冷哦。”营门右侧的士卒打着哈欠问道。
老赵头晃了晃脑袋,笑着接话:“你这又想讲什么怪话不成?现在可是夏天,夜里再冷又能冷到哪里去?”
那人嘿嘿一笑:“是夏天不假,但我看这风,有些像阴风。你想啊,副将军白天在附近杀了百来号人,而且一个个死状那么凄惨,啧啧啧,搞不好有冤魂索命……”
老赵头缩了缩身子,顿时觉得确实有股凉气从脚心窜上脑门。
他赶忙道:“别讲了别讲了,等下要真有冤魂听到,指定要来索命。”
那人闻言嘲笑道:“哈哈哈,看你这胆子,要真有冤魂索命,那指定也不是来找我俩啊。”
老赵头愁眉苦脸道:“这可说不准啊,你要知道……”
他话音尚未落下,就见到同伴捂着喉咙,缓缓倒下。
老赵头先是一愣,便笑道:“你莫装成这样吓我,简直讨打。”
但同伴在地上挣扎两下,便侧躺过去,没了动静。
老赵头定睛一看,发现他身下竟流出潺潺鲜血。
“阿母欸,真有恶鬼索命。”老赵头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连警钟都忘记前去敲响。
下一瞬。
陈昭抬手又是一箭,穿胸而过。
老赵头直直倒下的时候,这才意识到不是鬼怪,而是敌袭。
彻底合上眼前,他嘟囔道:“没是恶鬼前来索命就好,就好。”
若是这世上真有恶鬼,那自己杀害过的那些百姓、敌人,恐怕正一个个等着自己呢。
在他彻底没了气的同时,陈昭率一马当先,杀进了楚军的白马津大营。
大部分楚人都处于酣睡当中,外加警钟未被敲响,他们只觉得帐外嘈杂,但没有往敌袭上去想。
偶尔有朦胧着双眼,出营观察情况的士卒,陈昭迎面就是一刀,将其斩翻在地。
随即秦军士卒便冲入营帐内,迅捷挥刀,让那些楚人一个个都彻底醒不过来。
陈昭则没去管那些普通营帐的情况,而是直奔核心地带而去。
真可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将白马津楚军的统帅给斩杀了,那么失去指挥的楚军,宛如散沙,而突袭的秦军则是滔天巨浪,直接将他们席卷而走。
来到核心地带,陈昭见着大帐,没有直接莽撞突袭进去。
毕竟他从外围杀过来,至少过了半刻钟的时间,此处没有任何动静,反倒显得奇怪。
陈昭右手取下背后长弓,接着朝田仲低语:“投石探路。”
田仲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然后让后面的士卒从腰间取下一名逆贼的首级。
摸黑去找块趁手的大石头可不容易,但他们一路杀过来,收集起来以记功首级那就多了去。
“咕咚咚。”田仲将首级抛出,滚入帐内。
随即,帐门处有人影闪过,似是挥刀劈砍。
果然有埋伏。
正在屏气凝神的陈昭微微眯眼,箭矢破空射出。
刹那,营帐后传来一道闷声,有人应声而倒。
不少士卒见状惊呼:“陈庶长神射。”
陈昭所站的位置,到营帐内不过三十步的距离,若是白日,绝大部分摸过弓的士卒,都能做到十中七八。
可这是夜晚,而且帐内未点灯火,因此陈昭只能通过那一闪个过的身影,以及出现的细微动静,去预判帐内之人的位置。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昭依旧一箭命中,他们恭维一句“神射”,确实不为过。
揉了揉下巴,陈昭并未掉以轻心:“帐内或许不止一人,持盾上前,胆敢抗拒者,立杀之!”
他这话不仅仅是说给身后士卒听的,同样也是说给帐内可能存在的人听,让对方熄灭反抗的心思。
陈昭身居中间位置,徐步向前,田仲翼护在右。
冲在最前面的士卒右手持盾,左手提剑进入帐内,没多久,便传来声音:“陈庶长,里面除了您射倒的那个,还真有一人,不过他缴械降了。”
陈昭放下心来,不过没有进入帐内,而是喊道:“捆起来,留五个人在这看守,余者随我前去其他部分拼杀。”
现在端掉了楚军的主帐,等于废掉了对方的大脑。
只是他们四肢具在,要想一个个切断,还得花费不少时间。
不过大局已定,这场奇袭来得突然,楚人完全没有防备,他们再想翻盘,完全没有可能。
……
三声鸡鸣,东方泛白。
白马津渡口附近的河面上,漂满了浮尸,河水亦染上几分血色。
而营地内的情况,更为惨烈。
楚军赤红色的大纛倒着,边上堆积着数不清的尸首。
到处都是破碎的兵器,断裂的残肢。
陈昭默默站在一处尚且干净的草地上,神色平静。
边上跟着的田仲,同样面无表情。
不过周围来来往往的秦军士卒,正清点着战果,脸上则是掩盖不住兴奋之色。
黑羔匆匆跑来,激动地汇报道:“陈庶长,大胜啊,我们这是大胜啊。这次突袭,至少歼灭了两千三百的逆贼,还有五百多人投降,最多跑出去了两三百人,但他们营地内的辎重和粮草,全部都留下在这里了,一点都没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