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证词（02）

听到陆奇的话，众人皆是一惊。

在警察局的时候，许汉松对汪庆宇说的是，夫妻感情很好且关系稳定。是因为陆晓一直找不到工作，重返职场失败，才改变主意怀了第二个孩子。

从两位老人的反应看，他们对此竟也完全不知情。

陆建国眼睛瞪得老大，质问儿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孙丽芬在短暂的震惊过后，脸上闪过哀伤和迷茫，耷拉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面对父亲的质问，陆奇脸上显露出明显的厌恶神态，但又不敢直接开口顶撞，只能微低着头，语气平静的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接到陆晓电话那天，是周内的工作日。

陆奇那时候刚升了项目组长，到了午饭时间还在公司开会，看到陆晓的来电，直接挂断了。公司是做游戏的，他做的是前端代码编程板块。业务重、时间紧，尤其是开新项目的时候，开不完的会，加不完的班。

一直忙到半夜，陆奇才想起来姐姐的电话，一看时间又太晚了，特意等到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给她回了电话。

陆晓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她也不说什么事，只问弟弟能不能抽半天时间出来，有个事需要他帮忙。陆奇追问什么事的时候，她还是推脱说电话里说不清楚。

觉察到陆晓有难言之隐，陆奇以为她被许汉松欺负了，又不敢找爸妈求助，于是让陆晓晚饭时候，到他们公司楼下的咖啡馆来，两人先当面聊一下。

可是陆晓晚饭点刚好要去接女儿放学，带着孩子在场也没法聊。最后两人约了第二天午饭的时候陆晓去咖啡馆等陆奇。

在咖啡馆见面后，陆奇就明显感觉到陆晓的状态很糟糕。陆晓知道弟弟工作忙，单刀直入说自己怀孕了，但不想要这个孩子，自己一个人有点不敢面对，想让陆奇陪她去医院把这个孩子做了。

“那、姐夫知道吗？”

“没跟他说。是我自己不想要。我不想再呆在家里了，不想再经历一遍怀孕、生产和带娃的过程了。”

“可是，要不你们还是商量一下再决定吧。”

这么大的事情，陆奇不敢贸然介入，一是不知道两人之间具体出了什么问题，单听一面之词也没法下判断，再者这事关一条鲜活的生命，他实在是承担不起这个风险。

就在他犹豫推诿的时候，陆晓突然情绪崩溃，双手掩面哭了起来。他突然想到，陆晓这么为难，不愿意告诉许汉松，有没有可能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想到这一层后，他在心里就顺理成章的将陆晓这一行为合理化了，不自觉为她担心起来。

陆晓稍稍缓和了一下情绪，话头一转，讲起自己当初就是因为上不了大学，才落得如今这般地步。

这话带着三分恳求和七分威胁的意味。陆奇对陆晓没能上大学，一直心里有愧。家庭内部的资源有限，分配权都在父母手上，因为他是儿子，所以牺牲了姐姐的选择权，成全了他的未来。

思来想去，陆奇还是答应了陆晓的请求，特意在本周连轴转赶工给下周腾出了半天时间，陪姐姐去了医院。

去的路上，陆晓知道陆奇的心理负担，主动给他宽心，表示这件事不管是许汉松还是父母，都不会知道，没人会怪他。

没想到在医院做完检查，医生说她身体底子太差，这样做很危险。还把原本在外面等着的陆奇叫进去，以为他是陆晓的老公，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他不负责任，迟早要闹出人命。

陆奇这才知道，陆晓结婚前已经没了两个孩子了。这事她一直瞒着家里。

她是在跟许汉松谈了一年半恋爱后结的婚。刚在一起的时候，许汉松整日忙着为生计奔波，基本的生存都成问题，孩子肯定是不在计划内的。然而到了房事上，他又总是心存侥幸，为了自己舒坦，算着排暖期不带套。陆晓性子一向温吞，每次都是半推半就间就被攻城略地了。

那两个没了的孩子都是这么来的，包括第三个孩子许悦悦，也是这么来的。那时候他生意有了点起色，刚好用这个孩子为由头，软磨硬泡让陆晓爸妈不得不同意，两人这才结了婚。

听了这些，陆奇额头青筋暴起，要去当面揍许汉松一顿，却被陆晓拦住。她只说那时候都不懂事，后来被医生训了，婚后也就没有这样的情况了。她还特意提起陆奇结婚的时候，许汉松又拿钱又出力的，也算是个好丈夫。

这话听着就不可信，如果真的没有了，就不会有现在这个孩子。陆奇扬言要把那十万块还给许汉松，然后再狠狠打他一顿才解气。

原本只是一句气话，陆晓以为他真会这么干，心里一急，嘴上便没了分寸，说那十万块本就是她的，不用还。说完她就后悔了，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陆奇保证不会告诉爸妈后，陆晓才愿意跟他说了事情始末。

两人在一起半年后，许汉松就想自己做生意，但是苦于没有足够的启动资金，天天愁眉苦脸。陆晓每每提起结婚的事，他都一拖再拖，总说自己得干出点成绩，否则她爸妈那关都过不了。

陆晓思来想去，许汉松人聪明，也能吃苦，对她也还算上心，且他说的也是现实。于是便拿出了自己打工多年攒下来的全部积蓄给他，这才开了店、赚了钱。

对于陆晓婚姻背后的这些隐秘不堪，陆建国和孙丽芬都是第一次听说。她默默吞下的那些委屈，让陆建国觉得愤怒。那许汉松就相当于一分钱没投入，做足了面子，还占尽了好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么多事，你为什么不跟家里说？！”陆建国朝陆奇大喝一声，脸色铁青。

“说的你们好像真的会管一样。”陆奇连看都没看他，冷笑回答。

陆建国被他的话一激，暴怒，上前扬手就做势要打，被汪庆宇起身拦了下来，好声劝说着，孙丽芬站在一旁，只是哭。

这时候，突然响起敲门声。汪庆宇恰好就在门边，顺手便开了门，然后就看到许汉松一手拉着个小女孩，一手拿着书包和孩子的外套。

许汉松午饭都没顾得上吃，接了上完补习班的女儿许悦悦，就带她回岳父岳母这边来了。等他看到屋里的情形，说不上来原因，就直观地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