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女孩生来便是高山

「我把你养这么大都是给别人养的」

这是我小时候妈妈和我说过的一句话。

也是因为这句话，家里花30万给哥哥娶媳妇装房子，都不愿给留我一间睡觉的房间，十七岁的我还在爸妈房间打地铺。

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之后，我决定逃离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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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过来把饭给你阿哥端进屋里去。」

此时的我正在舀剁好的猪食，堂屋里传来奶奶的吆喝声，我应了之后很快给猪放了饭，端着早就热好的饭走进我阿哥的房间。

进去就被扑面而来的烟味呛到咳嗽，眯着眼睛很熟悉得将手中的饭碗放到桌子上，转头走了出来。

我家住在农村，往上数四五辈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爸妈常年在外打工，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一次，所以我和哥哥都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我哥哥今年十八岁，没上完初中就辍学了，他说想要自己做生意赚钱孝敬家里的老人，爷爷奶奶一高兴就给他买了一辆小摩托，自此，我哥就每天骑着他的摩托早出晚归。

等我喂完牛之后，看见堂屋的奶奶擦桌子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我就好奇问了一下，

「就是你阿哥啊，他有人给他介绍媳妇啦。」

我看着我家里房子，破旧的堂屋，还有仅有的那两间屋子，实在是容不下四个人居住。

「等过几天我就打电话让你爸妈回来，我们准备给你阿哥盖房子，等到房子盖好了，明年你哥就能取媳妇了」

听到要盖新房子，我很高兴，等房子盖好之后我就可以有自己的一间房了，终于可以不用挤着爷爷奶奶睡了，因为我现在慢慢长大了，一米五的炕上睡着三个人，我总会挤得奶奶睡不好觉。

奶奶高兴得把消息说给爸妈之后，爸妈辞掉了那边的工作，连夜赶路回来商量盖房子的事情。

爸妈回来时是晚上了，我早早地做好了饭和哥哥在村门口等着爸妈，已经一年没见了，我很想他们，我站在村口眼巴巴的看着，终于看见他们回来的身影，连忙跑过去接住他们的东西，爸爸摸摸我的头说我长大了，懂事了。我不好意思得挠了挠头，看向很久不见的妈妈。

妈妈正在抱着哥哥抹眼泪，哥哥不耐烦得提过妈妈的行李，「我的儿子，妈妈要想死你了，这个行李很重的，妈妈自己来。」

接着妈妈从哥哥手里抢过了厚重的行李，和哥哥在前面走着。

回到家吃完晚饭之后，一家人商量着盖房子的事情。

爸妈在外省是工地上的小工，自然是会盖房子的，奶奶去村里托人帮忙，一听是要给我哥娶媳妇，每个人都高兴的来帮忙了。

爸妈打工的这些年都会有意识地存钱，加上爷爷奶奶还在集市上卖自家种的菜，盖个两层的房子钱还是够的。

我看着家里快盖好的房子，跑去我的枕头里拿了自己悄悄赚的钱，有3000，想着明年还要去读高中，我拿了1000出来给爸妈和其他的叔叔们改善伙食。

我把钱拿给奶奶的时候，「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自己有钱怎么不早点拿出来，这1000我拿着，你哥到时候娶媳妇又得几十万，你也省着点花。」

2

为了不让奶奶再骂我，我没有说出我自己还偷偷藏了钱。

房子很快就建好了，只有一层，正好四个房间，爸妈和爷奶各自一间，哥哥和未来嫂子一间，我一间。

我喜滋滋得看着爸妈给我们的新房子刷漆，脑海中已经想好了怎么装修自己的房间。

我想要一个一米五的大床，再买一个书桌，这样我就不用在院里的石桌上写作业了。

刷漆装门很快就完成了，爸妈问哥哥房间里想要什么家具，最后爸妈又给未来嫂子添了个梳妆台，那是我没有见过的东西，我提出想在我房间里放一张。

「你一个女孩子要什么新房间，反正早晚都得嫁出去，别白白占了你哥的房间。」

我被妈妈说出来的话震惊到了，很生气反驳，一人一间正好。

「那间房是留给你未来的侄子的，你以后是要当姑姑的人，怎么能和你侄子抢房间呢？」

「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等你嫁过去，不愁没自己的房间」

「你就还是和爷爷奶奶住一起，实在不愿意来我和你爸的房间打地铺吧。」

我听着爸妈一唱一和的话，眼里泛酸，只觉得自己不像是爸妈亲生的，又懒又笨不会说话就算了，偏偏还是个女孩。

爸妈看着我低下去的头，知道了我的态度，转头商量着赶紧找媒人去给我哥哥说亲。

一家人终于住进了新的房子里，一家人都喜气洋洋的，晚上吃饭的时候爸妈高兴，说给我买了件新衣服，看着爸妈省吃俭用给我买的衣服，我觉得爸妈还是很疼我，于是把房间的事情抛之脑后。

殊不知这只是她们看来对我的补偿。

鉴于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我还是选择在爸妈房间里打起了地铺。

有时候起夜不方便我是想回老房子里住的，可是哥哥的房间放着他心爱的摩托，奶奶爷爷的房间就当作了粮仓，也没有我住的地方。

于是我就老老实实在爸妈房间打地铺，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觉得我和爸妈是一家人。

媒婆回来给我爸妈说女方家里人很满意我们家，只是家里的女孩子养尊处优惯了，彩礼上不想亏待了自己家的女儿。

奶奶见状急忙问对方打算要多少彩礼。

「二十万」

奶奶听着对方报出的价格似乎松了一口气，是了，我们这边娶媳妇的彩礼普遍高，20万已经算是最低的标准了。

虽然家里盖房子用了一些钱，但是为了给哥哥娶媳妇，奶奶和爷爷借遍了这个村里的钱，总算是凑够了彩礼钱。

双方家长敲定细节之后，很快定下了婚期，便是下个月六号。

宰了家里牛和猪，忙着吆喝着村里的人人来帮忙，很快到了哥哥娶媳妇这一天。

简单的拜了堂之后，新娘就被送进了新房，我哥作为新郎需要端着酒去感谢各位邻居干亲，我作为妹妹自然实在厨房帮忙。

厨房们的嬢嬢们都在夸我妈好福气，马上就能抱孙子了，而她们只有干羡慕的份儿。

3

婚礼办得很顺利，第二天一早，嫂子和哥哥起来给家里人敬酒喊亲。

新媳妇需要跪下磕头然后再敬茶再喊人，新郎官倒是不用，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

嫂子磕头叫奶奶的时候，奶奶没有应声，嫂子尴尬得看向我哥，而他却只顾着手机上的游戏，过了几分钟后奶奶开口了。

「以后你就是我刘家的媳妇了，孝敬公婆，伺候爷奶，这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嫂子点头说孙媳记下了。

「长辈话还没说完，你先别着急打断。」

嫂子的脸肉眼可见得红了起来。

我想着帮嫂子解围，就开口提醒奶奶嫂子还跪着，却遭到了奶奶的呵斥。

「死丫头，大人说话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少插话，当心以后你的男人揍你。」

我听着奶奶如此骂我，鼻子一酸，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奶奶倒是没再说我，转头和嫂子嘱托做新媳妇该守的规矩。

吃完饭之后嫂子就主动去洗碗了，我想着嫂子今天早上挺不容易的，就跟着嫂子进了厨房。

嫂子收拾东西很利落，一看就是做惯了的样子，看着我主动来帮忙，嫂子腼腆的冲我笑了笑，说让我去休息休息，这些事她来干就好。

看着我没有要走的意思，嫂子也就任由我了，收拾完出门的时候，嫂子突然抓住我的手，小声说「早上的事情，谢谢你了。」

看着嫂子的样子，我回了句是我应该的。

我心里是很喜欢嫂子的，奶奶早上和嫂子说的话，让我在面对嫂子的时候总有些羞耻。

我想，奶奶早上的行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下马威吧。

自从嫂子的加入，家里的活基本都是让嫂子干的，奶奶这个长辈也就摆起了长辈的谱，无论奶奶怎么使唤嫂子，嫂子总是闷声去干。

看着嫂子忙碌的样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也无可奈何。

当我问妈妈的时候，妈妈却说谁家的女娃不是这样过来的，她年轻的时候可是家里干活的一把好手呢。

「女娃生来就是在家里干活的，不像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生来就是被女人伺候的。」

她是我妈妈，按理来说她说的话肯定是不会错的，但是课本上写着男女平等，我暗自告诉自己，妈妈说的话是错的，一定是错的。

结婚一周之后爸妈就去外省打工去了，因着哥哥结婚，家里还背着债，爸妈走之前特意嘱咐我不要乱花钱，让我懂事一点，体谅爸爸妈妈的辛苦。

可是，明明结婚的是哥哥，花钱的是哥哥，甚至爸妈说过以后家里的一切包括房子都是哥哥的，我却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为什么家里没钱需要我省着花。

转头我听着爸妈对哥哥的嘱托全是一些别累着，要注意身体，别天天玩手机之类关心的话语，对爸妈的失望又多了几分。

我暗自发誓，我一定要好好读书，上最好的大学，走出这个小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