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篮球课
“少年强则国强！”一个带着汉中一带口音的普通话声音从教室里传出。
“少——年——强——则——国——强！”一群稚嫩的声音在拉着长长的声调跟读！
“少年智则国智！”
“少——年——智——则——国——智！”
……
县中学，李超仁还是第一次来。
映入眼里的是一个宽大的黄土坯围成的院落，靠南边是几间土坯房，已经很破旧了。
东西两边的房子是破败不堪的青砖房，稍微靠近甚至能看见房体出现了了裂缝。
从大门口方向看去，远处的青砖屋顶上，长着高低不等的蒿草在风中摇摆，屋顶原本红色的瓦片有些已经破碎。
中间显然是学生们的操场了，没有任何的锻炼设施，就是一大片空荡荡的黄土空地。
“来，咱先去办公室看看。”李县长在前边引路，朝那几间破土坯房走去。
……
到了办公室门口，李县长低头向里边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开着，里边没人。
“都去上课了，来咱们先进去等等。”
李县长带头，低头进了屋子。
与外边的光线形成强烈对比，办公室里的光线极其昏暗。
进门的时候李超仁发现，地面也比外边低了一些。
虽然是夏天，但是屋里并不闷热，反倒是有一丝的阴凉。
几个破旧的木桌上，堆放着一摞摞的学生作业本。
李超仁随手翻了一个作业本，打开看。
这是一个数学作业本，里边的字写的不是太漂亮，但是看得出来写的很认真，每个数字都挤压在格子里，没一点超出格子外的。
这个本子正面已经用完了，新作业是用本子的背面做的，每一页背面都被孩子小心地打上了格子。
背面的格子打的没有留下边角的留白，都是尽着纸面的空间，打满了的。
显然，这是为了尽可能最大化的利用纸张的空间。
他又拿起几个本子看了，发现所有的本子都是这样的。
……
还没到下课的时间，李县长等人只能在办公室坐着等。
李超仁信步踱出门外，朝教室方向走去。
每间教室的门都开着，所以他可以通过门口看到里边学生们的背影。
孩子们的衣服都是破旧的，不少衣服一看就是用旧衣服改过的。
认真，专注，聚精会神！
这是学生们给李超仁留下的印象，似乎这些孩子比城里的孩子更加渴望知识。
……
“当当当当”顺着敲击声望去，李超仁看见远处一个佝偻身子的老汉，拿着一个棍子状的东西在敲击一口悬挂在老榆树上的破铁锅。
“下课了！”随着孩子们的欢呼声，呼啦啦的脚步声顿时在四周响起，咚咚咚，孩子们奔向教室外的操场，随之安静的校园变得喧嚣起来。
“哎呀，快看，哪里来了个怪人！”
“有怪人咧，快来看啊！”
瞬间，李超仁便被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们给包围了，孩子们好奇地对他指指点点，好像在围观外星人似的。
好奇，疑惑，新鲜，各种表情从穿着破衣烂衫的稚嫩的小脸上浮现出来。
……
“去去去，不许围观外宾，你们忘了？”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洗的发白已经看不出是蓝色还是灰色中山装的老者驱赶着学生。
“这位外国同志，叫你见笑了，你是来找谁的？”老者看着李超仁充满了疑惑。
“您是……？”
“我是这里的校长，我姓刘……”
“哎呀，刘……校……长！”李县长一路小跑的过来，喘着气。
“李县长，你咋来了？”
“来来来，刘校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县里的贵人，从港岛回来的李先生。”
“港岛？”刘校长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对对对，就是港岛。”
“走，赶紧，咱到办公室说去！”
在一群孩子的远远的簇拥下，几个人向办公室走去。
边走，刘校长边尴尬地说：“让李……先生见笑了，农村娃，没见过世面！”
“不妨不妨！”李超仁客气地点着头。
……
办公室，李县长简单扼要地向刘校长介绍了李超仁的来意，表示要对学校进行一下参观。
卫虹建议等下上课的时候，去看看孩子们上课的情况。
刘校长听后，先是把学校的情况大致向李超仁做了介绍，随后便把几个老师叫过来，吩咐了一番。
“等下李先生要看看咱们上课，你们告诉学生，不要喧嚣围观，正常安心上课就行了。”
“知道了！”几个老师答应了。
“当当当当”破铁锅再次被敲响，上课了。
“正好这堂课我没事儿，带着你们去看看”刘校长解释了一下。
“哎呀，刘校长还得亲自代课，不容易啊”李超仁顺手恭维了一句。
刘校长苦笑了一下：“咱石嘴是个穷地方，老师不够，咱是个初中，三个年级九个班，小三百号学生，就六个老师，忙不过来。”
李超仁好奇：“六个老师带九个班？”
“对，不怕李先生你笑话，等下看看就知道了。”
……
在一个班里，李超仁见到了一个奇怪的课堂。
老师先是在破旧的黑板左边写下了低年级的题，让学生抄做，然后开始在黑板的右边开始给高年级的学生讲解新课。
一个课堂，同时上两个年级的课！
原来学校竟然是靠这样的方式来解决的，李超仁震惊了。
……
院子里，一个男老师正在给学生上体育课。
李超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空荡荡的操场，啥设施都没有，他们怎么上课？
先是让学生做了热身，然后开始围着操场慢跑了三圈。
老师拿出一个箩筐，从里边拿出一个半新的篮球。
这，有点出乎李超仁的意料，没想到这样的学校，还会有篮球课。
他好奇，操场里并没有篮球架子，怎么上篮球课？
见老师拿出篮球，所有的孩子都显得极其的兴奋，甚至有些已经急不可耐了，脸上因亢奋而变得潮红。
只见几个孩子从教室里抬出了两张破课桌，他们在老师的帮助下，把两张桌子摞起来，把箩筐放到上边的桌子上。
李超仁有点看懂了，这是拿上边的箩筐当投篮框，看起来虽然有点对付的意味，但也未尝不可。
可是，接下来的操作，就让李超仁大感意外了。
“同学们，第一步先练习拍篮球。”
一听说拍篮球，学生眼睛里都掩饰不住地激动了。
一个学生赶紧跑去拿来一把扫帚，把中间的一块地面反复地清扫。
原本地面上的黄土都被清扫的极其干净，甚至有些一尘不染的意思了。
好几个男生似乎还觉得不够，俯下身子爬到地面上，鼓起腮帮子去吹地面，把地面的尘土都吹的一点儿不剩。
然后，学生们排起长长的队伍！
先是一个学生脱下自己脚上的破鞋子，光着脚丫走到老师面前，接过老师手里的篮球。
用手抚摸了一下篮球，显得新奇稀罕，小心翼翼。
“拍吧！”老师说。
拿球的男孩有些恋恋不舍，拿着球在手里朝刚刚清扫干净的地面，照量了两下，迟疑着。
“没事，把球扔到地上，它会弹起来，拍吧”体育老师鼓励着。
男孩怀着好奇，忐忑地把球往地上一扔，彭！弹起来了，男孩慌忙一把搂住弹起来的篮球，嘴咧着笑得极其开心。
“老师，我接住了！”
“对，再拍！”
“彭！”一下！
“2——！”李超仁听到了孩子们喊着数字。
男孩幸福地回头看了一眼同学们，眼神里充满了骄傲与幸福感。
“彭！”
“3——！”
“4——！”
“5——！”
“欧——！”孩子们群里传出了欢呼声。
“好，下一个。”老师说。
第一个拍球的男孩，极其留恋地抱着篮球，在自己的破衣服上蹭了蹭，似乎想把球体上沾了的尘土蹭干净。
等到下一个女生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把篮球在脸上贴了一下，小心地把篮球交给女孩，慢慢退回自己的队伍里，远远看着刚刚拍过的篮球，久久回味着刚才的感觉。
“为啥这样？”阿灿疑惑不解。
刘校长苦笑一下：“咱学校没钱买篮球，这篮球是体育老师从城里一个亲戚家求来的，人家孩子不要了，咱老师就当宝贝给要来了。”
“一个篮球好几十块钱，为了尽量能让篮球的寿命用的长点，就只能这样，每个孩子拍五下。”
“每个孩子，能有机会摸一摸篮球，也算是福气了！”
“不是老师小气，是孩子们不舍得。”
李超仁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紧，眼眶子发酸。
后边的体育课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
刚一上车，旁边的卫虹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浑身颤抖，咽不成声！
今天，学校的事情对她冲击太大了，尽管对石嘴的贫困她早就知道，但是没有今天这么震撼！
李超仁一直强忍着，但是还是偷偷抹了眼泪！
他恨！
恨自己为啥不是真的港岛首富！
看着课堂里那些穿着破洞鞋子的孩子，手里铅笔头只有一个指节那么短！
橡皮只剩下指甲盖那么大，还在小心地轻轻蹭着错题，他恨不得扇自己的耳光！
为啥自己这么没用！
为啥自己没有亿万财富！
现在，他只能仰天空叹，而不能做任何哪怕一丁点有用的事儿！
破旧的课桌，用到了几个钱？
给孩子们换新作业本，用到了几个钱？
换一批新的课桌，就那么难吗？
那下雨漏雨的在墙壁上留下的痕迹，深深刺痛着他的灵魂！
有钱，必须要有钱！
作为一个穿越者，如果不能改变这一切，自己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如果说，在港岛他对钱的渴望是因为对阿梅的爱，今天，他对钱的渴望则是因为痛，刻骨铭心的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