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干活
第二日清晨。
蒙山镇，破败茅草屋外。
章权打量着眼前的这处院子，半人高的篱笆墙，还有几块破木板拼凑而成的简易木门。
院子里有着一小块开垦过得土地，一位皮肤黝黑的老农正光着上身，弯腰驼背的在土地里拔着杂草。
章权清了清嗓子，而后冲着院子里干活的老农大声喊道：“老伯，方便让我进来喝口水吗？”
老农一惊，警惕的看向了院门外，可看见章权的穿着后，他的神色就变得畏缩起来：“方……方便。”
老农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本想上前为章权打开木门，却没想到章权已经自己走了进来。
“老伯，麻烦你了。”章权态度和蔼，冲着老人拱手行礼。
“不麻烦，不麻烦”老农连连摆手，他看着章权身上的穿着，脸上略有惶恐之色。
“婆娘，给这位小公子倒一碗水来。”
“来了。”随着回应声，一位妇人从屋内走出，她用双手捧着一个缺口的瓷碗，递给了章权。
章权笑着道谢，而后接过一饮而尽。
喝完水后，章权自来熟的直接下来，一边干活，一边与老农搭起话来。
“老伯，您今年贵庚？”
“三……三十六了……”
章权一愣，要是不问的话，单凭面相判断，他感觉这老农最起码近六十岁左右，没想到如今才三十六。
两人闲聊了盏茶时间，老农却始终都是一副畏惧的模样。
“公……公子，一碗水而已，您……您不必帮我干这些粗活。”看着章权在自己旁边干起活来，老人只感觉自己浑身都不自在。
章权哈哈一笑，随口编了一个理由道：“老伯，我是白鹿洞书院的学生，山长让我们下山游学，感悟农事辛苦，您只管吩咐，有啥活我帮您干。”
“山长？”老农疑惑的自语道：“难不成是山神？”
他不知道山长是什么，只当章权说的是山神。
章权哭笑不得的向着老农解释起来，最后直接对其说道：“总之，我就是来帮您干农活的。”
……
转瞬便是一上午的时间过去，章权几人聚集在一起，只不过表情却都有些不太好看。
“权哥儿，不行啊，我想干活他们都不让。”
李公辅满脸无奈，心情稍有低落，这里的百姓根本不知道什么农会，什么同袍社，农户根本不信他，甚至还有些防备。
“我去的那户警惕心也很高，有点难接触，即使我干了半天的活计，他们也不愿和我说话。”苏护皱着眉头说着，他也有些出师不利。
秦子安与其他四位士子也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他们更惨，没有过帮农户干活的经验，差点被人家当成疯子。
章权有些无奈，但也只能宽慰众人道：“慢慢来吧，万事开头难，想要融入进去总得费些功夫。”
“权哥儿，你去的那家怎么样？”李公辅好奇问道。
章权叹息一声，道：“也算不得太好，帮着干了一会儿的活计，要想混熟的话，不知道还得废多少功夫。”
七人中，除了章权和苏护之外，其他人的效果都不太理性，尤其是秦子安这几人，更是连农户的家门都没能进的去。
也就是在章权几人说话的功夫。
忽然之间，有着一阵惊恐的哭声传来：“儿啊！你快醒来，别吓娘啊……”
妇人的声音凄厉无比，惊动了不少农户。
章权皱着眉头道：“走，一起去看看！”
茅草屋里，妇人正抱着一个小孩痛哭不止，脸上的泪水怎么也抑制不住。
有经验的老人只看了一眼，便对着在一旁呆坐着的男主人道：“刘五，赶紧准备后事吧，我估计也就这一两天，别到时候没个准备。”
妇人状若癫狂的嘶吼道：“我家石头没事，他没事！”
刘五强忍着悲痛，将自己的妻子拽起来，道：“别嚎了，我找人去挖坑，你赶紧给石头擦一下身上。”
“我不！”妇人忽的抓住刘五的胳膊，语气卑微的恳求道：“找个郎中吧，找个郎中给石头看看，能救活的。”
刘五痛苦的蹲了下来，用力锤着自己的脑袋。
“拿什么请？没钱了！没钱了，给石头看病，咱们全家都得饿死……”
妇人不管不顾的撕拽着自己的丈夫，疯癫无比，旁边的小女孩被吓得大哭起来，她年岁不大，只知道抱着母亲哭喊。
“娘……娘……我害怕……”
几位妇人哀叹一声，将小女孩抱走。
“石头……石头……”妇人哭喊着，紧紧地将自己的孩子抱住。
感受着儿子身体的温度，妇人自顾自的自语道：“还有呼吸，石头还有呼吸，救救他……”
“去找郎中，我出钱！”
章权分开人群，带着几人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农户们错愕的看着，很是疑惑，他们并不认识章权几人。只有少数几户人家有些吃惊，他们上午的时候便见过章权几人了。
“那不是上午在咱们家干活的人吗？”有农户对着自己的家人窃窃私语道。
妇人的脸上漏出了些许希冀，她疯狂的向着章权几人扣头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刘五有些不敢相信，可看着自己的儿子，还有疯狂扣头的妻子，他眼角一酸，直接跪了下去，求道：“求几位公子，救救我家石头吧。”
说完后，他狠狠地将额头扣在了地上。
章权叹息一声，示意李公辅几人一起将妇人和刘五扶了起来。
“我出钱，你们赶紧找个好郎中，不管如何，总得看看才行。”章权沉声对着夫妻两人道。
夫妻两人慌乱起来，刘五想自己去找，却被一旁的老者拉住。
“你在这呆着陪孩子，我让其他人去。”
老者的威望很高，指派了一位年轻的农户去镇子里去请郎中。
时间缓缓流逝，在众人的等待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闯进了茅草屋中。
“郎中来了，郎中来了！”
章权看着赶来的郎中，缓缓松了口气。
“先付银两，在看病！”
郎中皱眉看着破败的屋子，连身上的药箱都未曾卸下，就朝着众人说道。
章权直接从怀里掏出碎银子，递给了郎中。
“快点看病吧，别耽搁时间了。”
接过银子后，郎中展颜一笑，这才放下了药箱。
盏茶功夫过后，郎中从药箱中掏出了银针，随手在小孩身上扎了起来，随着银针的捻动，小孩这才悠悠睁开了双眼。
“这针是救急的，还得搭配汤药才行。”郎中开起了药方，对着章权道：“不过，就算吃了药，他这病估计也难治。”
妇人面色紧张，连忙对着郎中叩首道：“求求老神医了，一定要将石头的病治好啊，求求了！”
郎中面无表情的收拾着自己的药箱，径直回道：“这病我治不了！”
他看着妇人，缓缓吐出话来：“这病是饿的，是穷病，是无粮可吃的病。”
说完后，郎中便背着药箱悠悠离开，而屋子里却是无人说话，满屋皆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