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暗流涌动的府城

虽然柳麻子并不是星子县人士，但是作为说书人中的翘楚，他一来星子县，便有不少同行拜访，想找些相熟的说书人自然容易。

为了保密，李公辅甚至不惜用李家的名头威胁，让他们不得将消息透露出去。

当天晚上，柳麻子便将自己编排好的故事逐一讲给了这些说书人，并且给每个人都指点了一番。

第二日午时，星子县的各大客栈中，几乎都出现了一位说书人。

学子们院试完了之后陆续回到了客栈之中，考试完后的放纵必不可少，不少人都寻上了三五好友，点齐酒菜，庆贺起来。

院试放榜的时日还早，最起码也得下月中旬才行，这段时间这些学子们自然不会都留在府城，有些离得近的会在这两日便离开府城。

当然，还有极少数不差钱的学子会留在府城，一直等待着放榜。

这无疑是各大客栈赚钱的一个好时机，再怎么说学子们的银两也比苦哈哈的要好赚的多，尤其是院试完后，这帮学子可不会吝啬钱财。

看着院试的学子陆续回来，李公辅的也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他并不清楚章权的计划能不能成功，但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结果如何，此事已无任何回转的余地。

“柳夫子，一切就拜托你了！”

李公辅对着柳麻子深深行礼，院试结束，学子们已回客栈，如今的时机已然成熟。

柳麻子的神色也很是严肃，他冲着李公辅点点头，然后吐出一口浊气，走到了台前。

此时还不到约定好的说书时间，店小二有些疑惑的迎了上来，问道：“柳先生，今日要提前说书吗？”

柳麻子点点头，面无表情的回道：“放心，不会让你们客栈难做，我今日会说到该说的时辰，这多说的，就当送的。”

店小二高兴道：“那就多谢柳先生了！”

柳麻子摆摆手，看着台下众多士子，只有极少数看着自己，心里也有些紧张起来。

这些士子刚刚结束院试，此时只顾得上和好友对饮，哪会去看一个不相干的人物。

调整一番自己的状态后，柳麻子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然后将案桌上的惊堂木用力一拍。

“啪！”

一声脆响后，果然有一部分士子的目光被吸引过来，有不少士子是知道柳麻子的名头的，自然不会怪罪他闹出了声响，反而都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诸位客观，今日我要讲的是一位童生之事！”

说出第一句话后，柳麻子渐渐进入了状态，语气也恢复了以前的从容不迫，将他昨日才编排好的故事娓娓道来。

“这童生，乃是星子县人士……”

听见柳麻子故事的主角乃是星子县的童生，又有不少学子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喝酒的吵闹声都少了许多。

李公辅看着众多士子的神色，逐渐安心，他就怕这故事吸引不了人，大部分士子可都是会在这两日离开府城，要是没了这个机会，权哥儿的计划可就不容易完成了。

随着故事渐入佳境，众多士子们也纷纷停下来筷子，仔细的听了起来。

倒不是柳麻子讲的有多出彩，只是因为这个故事中的童生实在是太像他们自己了。

寒窗苦读、背诵章句、苦练书法，直到参加县市，府试，士子们仿佛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士子们的反应让柳麻子也放心不少，他这故事本就是对照着这天底下的士子所写，哪位士子又没有过这些记忆。

左右无非是一些苦读圣贤书的故事罢了。

柳麻子继续讲述着，府试后，这位童生又参加了院试。

直到这时，故事的画风陡然一变，柳麻子将故事中院试的时间也放到了崇祯四年，地点自然也是星子县，甚至故事中的南康知府也与现实中是一个姓氏。

“十年寒窗，如今只待院试放榜……”

柳麻子说的斩钉截铁，似乎故事中的童生中秀才只是时间问题，但柳麻子又岂能让这些士子如意。

他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出了故事中的童生，院试落榜的消息。

士子们呆滞了一瞬，而后怒不可遏，吵闹起来，有些脾气暴躁的，甚至直接抓起酒壶砸了上去。

柳麻子身手敏捷的躲了过去，这场景他经历的多了，有时候故事不遂观众的意愿，挨砸也是常有的事。

“啪”

柳麻子又砸了一下惊堂木，对着众士子言道：“诸位客观，故事未完，何必动怒？”

这一声，声若雷霆，与他平时说书的感觉浑然不同，竟然当真将这帮士子们的吵闹声震了过去。

众士子听见故事未完，这才渐渐平静，但有不少人依旧对着柳麻子怒目而视，这些士子也都是童生，刚考完院试。

这故事里的童生，院试没有录取，很容易让这帮童生代入进去。

柳麻子继续开讲，但是故事的视角却不在是刚开始的童生，而是转移到了一位官宦子弟身上，故事的时间线也往前推到了崇祯三年。

故事里的这位官宦子弟平日不学无数，学不成器，但因为有着好家世，居然被好事者吹成了天才，最后甚至在府试中了案首。

听到此处，众多士子有些不满，他们想知道的是之前那个童生的故事，而不是这新冒出来的纨绔子弟。

看着底下又吵闹起来，柳麻子嘴角有了一丝笑容，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在士子们的嘈杂声中，柳麻子轻声讲述起了后来的故事。

此时的故事主线又回到了原本的童生身上，众士子自然安静下来，静静听着。

且说这童生未中秀才，本来心灰意冷，本以为自己是学识不精，这才落榜，却不料在回客栈收拾行李的时候，听见了那崇祯三年中了案首的官宦子弟再给别人吹嘘。

原来这官宦子弟并未凭借自己的实力，而是因为他的姐夫乃是南康知府，府试时特意给了他案首的名头。

这府试案首必中秀才，乃是大明朝约定俗成的规矩。有此等规矩傍身，这院试中秀才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柳麻子继续讲述着，故事缓缓进行到了结尾。

视角依旧在官宦子弟身上，那人依旧在吹嘘着，甚至给旁人说起了阅卷中的秘闻。

说是在阅卷的时候，有一位童生的试卷着实不错，原本主考官已经将他取中，可惜有着他这位案首在，要是取中那位童生，院试录取的名额可就超了，于是只得将其罢黜。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

众士子一时哗然，柳麻子讲的故事针对性很强，即便是再愚笨的人也能明白，这是在影射南康知府。

因为南康知府小妾的弟弟，去年真的中了府试的案首，当时整个南康府的士子都传遍了，但因为那人原本就有着天才的名头，是以才没能造成多大的波澜。

柳麻子又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

而后站起身来，对着众人说道：“诸位，那官宦子弟便是南康知府小妾的弟弟，而被罢黜的童生又该是谁？”

柳麻子扫试着众士子，声音充满了强势，他挨个指着台下的士子问道：“是你吗？又或者是你？”

李公辅看到此处之后，这才悄声退去，大踏步的向着宅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