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96.登场
莱恩侦探在业界以超出常人的工作效率，和对完成任务的执念而闻名。
若是问问其他侦探社的侦探们对莱恩侦探有什么看法，只要他们不昧着良心，对莱恩的
评价的最准确概括，不外乎一个“强”字。
所以当听到被评价为“弱”的时候，莱恩不知怎么，有点想发笑，但随之而来的，则是不被认同而产生的强烈挫败感。
遗憾的是，现时间，他连动都不能动，自然是无法缓解内心里这股奇妙的心情。
而那股心情中最不可忽视的，大概是失去动力后变的有些无所谓的态度。
连反驳的心情都没有。
动都动不了，还真无法反驳。
不过内心里，莱恩还是有些意见想要表达的，比如什么“你怎么这么赖啊，根本打不死”，或是“反正你赢了，你说什么都对”之类的白烂话。
也许他也并不是想反驳什么，只是有些不服输罢了。
可现在，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就更别提反驳了。
于是莱恩用最大的努力做出了最能表达他心情的，他用活动起来不怎么灵便的手，有些僵硬的比出了个国际通用嘲讽手势。
在身体一动不能动的困境下，莱恩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尝试用自己拥有的能力去解决问题。
人体的每个动作关联部位其实都不止一个，即使莱恩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接下来要做出了动作本身，在身体几乎不能行动的状态，也无法驱动身体。
那么他就反其道而行之，去拆分近乎于本能地动作，把一个动作分成多个过程，再次集中注意力，这让莱恩掌握了能够控制身体细微部分的能力。
只是，他掌握的速度慢了一些，等到可以控制手指的时候，可以说是唯一希望的手枪也不再手上了。
这又是一个打击，意味着他已经不能对敌人造成什么伤害，但莱恩还是打算做些什么。
这是他能做到的小小反驳，也许没什么意义，但表达本身可能也不需要意义，他只知道这么做了之后心里就会爽了。
做出这个动作废了他九牛二虎之力，若是从胜利的方向去考虑，反正怎么样都赢不了啦，让自己更轻松一点才算明智吧。
这个道理莱恩自己当然明白，但他就是不想那么做，他忽然不想当总是自诩为看透一切，能够简单放弃挣扎的那种人。
已经玩完了。
但败局已定不代表我要认输。
所以他要恶心一下对手，就算那并没什么实际意义，可那也是他最后的挣扎，再难看，也得展现出态度啊，莱恩想。
“这是……”少年露出惊讶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才明白莱恩做了什么，忽然捂着肚子蹲下来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咳…咳咳……”
他笑的太激动，以至于咳嗽了起来。
半晌，少年站了起来，身体笔直。
“真有你的，你做得好啊。”
少年佩服地说道。
这下，从表情和语气，他的身上再也不见一点笑意。
“既然还有心思做这种事，说明你是真的不怕死是吧？”
莱恩努力地动了动眉头，期望能最后做个姿态，他当然怕死，可到了现在这样的场合，他更怕死的太难看。
人可以死，至少态度得留下不是？
啪哒。
少年压下左轮手枪的击锤，顶着莱恩的脑袋，他的眼睛里，多了些莱恩看不透的东西。
莱恩也紧紧盯着少年，就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在脑子里。
两只眼睛都没有眨眼，似乎有种特别的情绪在其间传递。
少年没有眨眼，是因为他的心绪复杂。
莱恩没有眨眼，是因为他现在眨不了眼。
他的身体接近于被定住的状态，而他在做完了那个代表嘲讽的动作后，精神上的力量几乎已经耗尽，连眼皮都眨不了。
在这种状态下，死亡本身已经不再是一种恐惧，反而是等死的过程更像一种折磨。
拜托你给我个痛快吧。
莱恩在心里呐喊。
如果他现在并没有陷入一动不能动的境地，脸上的表情肯定会是连自己都从没见过的难看。
可敌方的那个少年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语气相当可怕，却总是迟迟不下手，他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又像是和什么做着心里斗争。
最终，少年叹了口气，转而将枪口对向了躺在地上，同样一动不能动的米莲。
看起来，在他的眼里，比起莱恩，还是米莲更具备杀的价值。
莱恩知道出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他几乎能够想象出那副画面。
米莲身上的修女服会被她的血浸湿，她那在月光下散发出银色光辉的长发会被她的血染红，她的表情……不知为何，莱恩想象不出米莲的表情。
得阻止这种事发生。
可又怎么阻止的了？
莱恩心中的无力感再次涌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死，而无法做到些什么。
他还是太弱了。
少年将手枪对准米莲后并没有立刻射出枪里的子弹，他专门等了等，还特地移开了个身位，让莱恩不能闭合的眼睛把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看的清清楚楚。
“看好了，这就是相信不该相信的人该有的下场。”
“不错的戏码，就是缺乏了点新意。”
流利又调皮的海德语在房间里响起。
莱恩有些震惊，因为这句话的声音让他感觉熟悉，但这样的语气却太过陌生。
气息从鼻腔流出的颤抖，通过喉咙呼出的震动，他都实在太过熟悉。
这分明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话。
可他绝没有能力突破束缚，语调也绝不会这么轻松。
说这句话的人是他，但也不是他。
是一个莱恩熟悉的人，也是作为他敌人的那个少年熟悉的人。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放任‘这次’的失败不才是你的风格？”
少年的话也带着讥讽：“安瑟·雅莱，不，或许该说是窃取这个名字的小偷。”
“你这句话可真是刺耳，特别是由你亲自说出来专门给我听。”
莱恩，不，或许该叫这个人安瑟，他苦笑了一下，举起了右手。
安瑟的右手空无一物，看不出有什么威胁，然而，他的手才刚刚举起的，那个方才还一派轻松的少年脸色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