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87.处境
看着眼前精神似乎已经陷入到错乱中的青年，米莲修女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她走上前去，伸出手摸摸莱恩侦探的头。
她的动作很轻柔，却带着股力量。
莱恩侦探的表情在她的安抚下有所缓和，平静了不少，只是眼神中的绝望转化为了迷茫。
“我该怎么办？”
莱恩嘴角轻颤，像是在问修女，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的语速很快，说出来的字词都是跳跃性的，听得人根本不知道他在讲些什么。
“该死的，我又是在这个时间才醒过来，接下来怎么办？我该如何保护这个看上去一无所知的目标？不，我做不到，现在的我根本做不到，做不到要怎么办？就这么放弃？”
说道中途，莱恩又站起身来，踱着步子。
“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突然他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转过头来死死抓住修女服的肩膀，他用的力量太大，以至于让修女服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好疼。”修女轻呼。
莱恩却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这点，他脸上的神情又变成了带着些癫狂的绝望。
蓦然，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从风衣下取出一把左轮手枪。
“只能这么做，我只能这么做，对不对？”
莱恩的眼神中闪过一种解脱的疯狂，他用枪指着克里斯蒂娜·亚瑞纳·米莲修女，眼睛中血丝满布，额头上也爆出了青筋，俨然是一只被逼到死角的野兽。
这个之前还充满自信，语气狂妄又嚣张的年轻人，究竟为何变成了这幅模样，米莲修女实在不知道，但她擅长倾听，是一名合格的倾听者，在黑洞洞的伤口面前，也没有露出一点害怕的意思，这让年轻人的神志恢复了一点。
接着，他像是在寻求答案一样，用困惑的表情看着被他摁住肩膀的修女，这时候，修女脸上的恐惧和疼痛的表情都不见了。
她的表情变得平和又自然，看不出一分陷入陷阱的急躁，也没有对表现异常的莱恩有什么忌惮，而是一种平静到极致的淡然。
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搜遍莱恩的大脑，也无法找到确切的形容词，但她的表情有一种坚韧的力量，令他不自觉地想要依靠。
“你为什么要露出这么温柔的脸，为什么？”
这一次，莱恩虽然问出了问题，但他的语气却明显不带疑惑。
“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这样实在太犯规了。”
莱恩坠在椅子上，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量。
修女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用她那张祥和的脸看着莱恩。
但仅仅只是这样，就能让莱恩的情绪稳定下来。
“你真是不可思议，让我想当个懦夫，都当不了。”青年颓然，低着头，又说起了不着调的胡言乱语，不过这一次，他的语气也异常平静。
”无论是你，还是他，为什么你们都相信我这么一个懦弱的家伙？”
“我真的做不到，你们对我的期望太高了。”
莱恩苦笑，他又一次抬起头，这一次，他眼中的迷茫和绝望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韧和勇气。
米莲修女静静听着青年有些跳脱的话语，她确实理解不了为什么短短的视角内，这个人的情绪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但有的时候，人确实会经历一些艰难大事，会经受一些打击，她理解这一点，理解她的角色，所以没有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
“抱歉，让你看到我这幅样子。”
莱恩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暼了眼手中打开的怀表，身体坐直，似乎在思考接下来说的话，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是不必要的，不说废话。
“首先，你认识我，我认识你。我知道你虽然比你知道我在时间上较晚，但实际上，对现在的我来说，我是先认识你的人，能理解吗？”
米莲修女茫然地摇摇头，她被青年这段谜语一般绕圈子的话整得有些迷。
莱恩轻吹了口气，他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随即像是打气般，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对不起，是我这张嘴在解释这些东西的时候，太不中用了
“我的意思是，我认识你其实比你想象的早。”
“但同时，我也清楚在你的身上会发生一些恐怖的事……也不对，我只是知道你身上会发生些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可具体是什么我还没有找到答案。”
莱恩咽了口唾沫，观察着米莲的表情，有点像一名新手教师观察着学生上课的反应。
米莲修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可能会让你产生误解，但我得提前看跟你说一声，你被命运选上了。”
命运？
米莲眨眨眼，她心中既有被选中这层意味的喜悦，又觉得对方的话完全是受到打击后，没有任何意义的胡话。
“这么说有点…对，是有点‘抽象’，额，就是非常难懂，你也不需要完全搞懂，反正你总会懂的，而且会比我懂得更多，但还是让你知道的好。”
莱恩扭过头，突然有些不敢看修女闪着光的大眼睛。
“总之，我是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这也是为我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你……你到时候别怪我就好。”
心理准备？怪你？
米莲修女眼睛眨的更频繁了，她本想建议莱恩侦探去神像前做一次祈祷，不过随即便相当至今为止，好像从未看到有位来教堂祈祷的人成功达成了他们的愿望，况且，这位青年似乎就是在神像前突然改变了态度。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正当米莲修女陷入思考的时候，忏悔室的门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声音很大，显然敲门的人带着不小的怒火。
咚，咚，咚。
敲的不像门，反而是像敲鼓。
米莲修女看了眼莱恩，恐惧明显又爬上了他的脸，他的脸色很不好，是铁青色，一幅快要吐出来的样子。
但这次，他的身体没有瘫软，反而站了起来。
莱恩手里握着左手手枪，这把质地刚硬，摸上去有些冰冷的武器是他此刻的最大依仗，他深呼吸了几次，走近忏悔室的门。
门突然不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