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穿宫-Ⅱ
市局法医化验室的布局整齐中带有些许杂乱，老法医疲惫地坐在椅子里喝着茶看着眼前面面相觑的师徒。
“就这么几颗盐粒。”
“能爆炸？”
小刑警蹲着身子望着培养皿中几颗黄色晶体感到非常神奇。
秦法医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从嫌疑人全身的血液中析出微量的黄色晶体。
“它的学名叫二硝基苯酚是市面上常见的有机化合物。”
秦老滔滔不绝地解释说明，可师徒二人的脑门上已经开始滴汗。
“你可离它远点，这东西仅需一克就能要命。”
听见秦老的警告，小刑警果断地后退好几米。
他心有余悸地看看师父，再看看远处的培养皿，“冯宝山是被这玩意给弄死的？”
坠楼事件发生后他们已经查明嫌疑人冯宝山是下午三点左右登记进入公寓，而潘斌和李子健则是下午五点多赶到的。
“他的死因是重度颅脑损伤。”
“至于他的血液中为什么会有二硝基苯酚，还得辛苦你们去查。”
秦法医做常规心血检测时发现嫌疑人血液中含有这种不寻常的有机化合物，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高守诚站在一旁，手里掐着香烟提出心中疑问，“会不会是吸入浓烟导致的？”
医生介绍两名警官都因吸入现场的浓烟导致呼吸道灼伤，尤其是李子健还因此损伤到声带而失音。
“如果是那样，嫌疑人需要不停地吸入浓烟几个小时才行。”
秦法医用言外之意否定了刑警队长的猜测，转头朝着小刑警和蔼地笑了起来。
“陆哲，刚才和你开个玩笑。”
“这东西其实是药。”
二硝基苯酚有消炎镇痛的作用，而它还有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功能就是减肥。
“美国六七十年代时非常流行用它来进行药物减肥。”
“只是这东西副作用与药毒性极强，早就被明令禁止使用。”
小刑警朝着老法医挤了个鬼脸，他刚才还真以为这几颗黄色水晶会爆炸。
“守诚，我只是猜测。”
“这个冯宝山会不会有严重的风湿或者是头痛？”
“临床上用它来治疗风湿性关节炎或者止痛还是比较常见。”
亲法医非常有耐心地讲解着，“如果嫌疑人长期口服含这种成分的药物，血液中含有相关的成分就合理。”
“我到城南监狱调查过，并不记得他有什么慢性病需要长期吃药。”
听着刑警队长如此说法，老法医眼中露出些许欣赏。
他佩服眼前这位年轻人心思缜密，办起案子来一丝不苟的认真。
“冰城的城南监狱？”
刑警队长的话似乎让老法医回忆起某些过去的时光，眼中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感伤。
“是的，秦老您怎么知道？”
在调查文化宫案目击证人冯宝芹家时遭遇神秘黑影袭击。
几经思索高守诚决定去冰城见见冯宝芹的弟弟，也是当年爆炸案的元凶冯宝山。
人算不如天算，高守诚没想到自己竟然扑了个空。
冯宝山提前三年就已经出狱的消息让他自然而然地就把冷巷中的黑影与冯宝山联系到一起。
万万没想到的是归途中他收到消息，这位被他当做文化宫凶杀案首要嫌疑人的冯宝山却发生意外坠楼。
他发现当所有的线索渐渐集中到冯宝山身上时，却因为他的死亡而全部中断。
“我可是冰城医科大学毕业的。”
秦法医的履历非常传奇，他是新中国第一批法医学人才。毕业于赫赫有名的冰城医科大学，在日本获得法医学博士学位，也曾多次去日本和美国的高等学府进修专业。
师徒看着眼前疲惫至极的秦法医，有些心疼这位跟着他们连轴转已经年逾五十的老专家。毕竟人家是国外归来有真本事的学者，这些年六处没少靠他发现的证据破获重案。
“我把最好的青春时光留给了美丽的冰城。”
“她的每一块土地我都熟悉。”
听着老法医的感慨，大专毕业的小刑警不自觉地生出一种自卑感，心里想，“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他从小就羡慕学习好，佩服学历高的人。正如面前的秦法医自带一种天然的说服力，从他嘴里说出的话你总感觉无法辩驳。
“怪我，光记着您老是吃过洋墨水的人。”
老法医哈哈一笑，转而恢复严肃，“如果嫌疑人没有长期用药史的话。”
“很有可能是有人把这东西直接注射进他的体内。”
一语惊醒梦中人，高守诚记得李子健说过一个细节，他和潘斌上楼前曾在单元门处遇到一个搬家公司的工人。
“还有个事，我得告诉你们。”
老法医似乎把话在脑子里转了几圈，严丝合缝后才决定和盘托出。
“二硝基苯酚很常见，但它经过强硝酸与硫酸合成的硫化剂取代酚的硝基化反应后会变成三硝基苯酚。”
静，空气中只有安静，似乎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把人吓一跳。
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感觉每个字都已听懂但组合成句子就是不能理解。
秦法医早已看透，略带微笑地继续说到，“通俗点说就是它溶于水后再进行特殊的提存能得到一种类似食盐形状的固体化合物，俗称苦味酸。”
“而它则是一种制造炸药的。”
没等秦法医说完，高守诚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整个人开始有些站不稳。
“师父，你咋的了？”
苦味酸三个字似乎早就泯灭于高守诚记忆深处的海洋中。
犹记得当年自己第一次翻阅爆炸案卷宗简要时对这个化学名词还特别留意过。
当年爆炸案的罪魁祸首就是苦味酸，是嫌疑人冯宝山承认又不承认的东西。
当年庭审时冯宝山先是承认自己把面粉袋子放进范家的菜窖，但绝不承认自己事先就知道袋子里装的东西是什么。当公诉人员质问他把苦味酸放进面袋子的幕后真凶到底是谁时，他又反口承认是自己所为。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非法藏匿违禁品到底要干什么则始终保持沉默。
当时有邻居看见是范前进四岁的儿子朝着自家菜窖扔鞭炮，几分钟后里面渐渐有黄色的浓烟冒出。
正当目击者准备提醒老范家的大人菜窖可能失火的时候，那道夺命的巨响瞬间震破家属区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