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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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内应

狮子屯位于郎房哨北。

在狮子崮南的一个山峰中,距离狮子崮还有段距离。

但徐平好名,觉得狮子崮威风,便取名狮子屯。

狮子屯和郎房哨直线距离虽然不远,但是山路崎岖不说,一会上一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能走断腿。

管亥等人天还不亮就出发,抵达狮子崮山脚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狮子屯,依次而上,由好几个寨子组成。

山脚下的大寨,看似恢宏。

实际上比较简易,其实就是留给官兵剿灭的。

毕竟官兵若是到了此处,总不能让人空手而回。

留个大寨给你剿灭,回去也好交代......

此刻的寨子门前,一行十人骑着马,立在寒风中,拿着兵器。

身后的披风呼啦啦的飘起来。

这些人口中吐着白气,身形却纹丝不动,看上去威风凛凛。

见管亥等人赶来,为首那人急忙纵马带着麾下迎上来。

骑马的过程中,众人趁机开始活动手脚,还有人不停的哈着气。

“来的是哪位兄弟?”

“郎房哨,管亥。”

“原来是管什长,请,请!”为首之人热情异常,一边说话,一边搓手。

......

进了大寨,两侧木屋的建造还算整齐,每隔十来米两侧还有站岗的士卒。

“郎房哨,管什长到。”

依次传了进去。

“徐屯长令,有请!”

然后又传了出来。

看着不过五十米的距离,管亥微微一笑。

不得不说,徐平这人,不是一般的喜欢做表面功夫。

这就管了一屯的人,弄得功夫好像皇上。

进了大寨,正看到徐平大喇喇的盘腿坐在一张榻上,左手按着腰间刀柄,右手抬起说话。

两侧站着十几个大汉。

其中,有一个面色冷峻、眼神阴鸷的中年人,尤其的显眼。

管亥不敢怠慢,当即上前抱拳躬身,大声唱喏:“某郎房哨管亥,拜见屯将。”

徐平看了一眼管亥身后的几人,疑惑道:“赵德柱怎么没来?这次可是个硬仗。”

“郎房哨在前,为屯里前哨,必须得放稳重人才行。”

管亥先解释一番,随即指了指陈铁等人道:“屯将放心,某新招的几人,胆大悍勇,绝不会失了咱狮子屯的威风。”

徐平这才哈哈大笑:“管什长思虑周到啊。

说起来,上次和这伙贼人交手,管什长可是以少胜多,杀了十四人。

如何打贼,还要听听管什长的建议。

嗯,来人,带这几位兄弟去饱饭,每人加一块肉。”

管亥让吴涛带着陈铁和王通跟人离去,却把孙剑留下。

徐平没有在意,但阴鸷中年人却瞧了孙剑一眼。

随即,在徐平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一侧。

让管亥惊讶的是,徐平居然整出一个沙盘。

虽然简陋了些,上面的标注也模糊不清。

但架子搭起来,还真有点军事会议的模样。

“我已经使人打探过了,这帮贼寇,原先盘踞在嵩山一带。

为首的叫龙芝,招收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土匪和山贼。

在齐国临朐县和广县打家劫舍。

但他们从来不对豪强乡绅出手,打的都是普通村子。

所以民怨虽然很大,但一直没被剿灭。

大贤良师和众渠帅起事的时候,他们见有机可乘,便下山跟了渠帅公孙犊。

前些时日,大事不协,公孙渠帅带人撤回了嵩山。

公孙渠帅占了嵩山立大营,原本的主人龙芝,则是被打发到了蟾螳崮。”

阴鸷中年人顿了顿,接着道:“这龙芝占了蟾螳崮之后,恶习不改,又开始四处劫掠。

所到村子,杀死男丁,抢走妇女,掠走财物。

蟾螳崮周边本就村子不多,那龙芝收获不大。

就悄悄把寨子迁徙到了双葫芦嘴的林子里,开始打起了咱们的主意。”

“他娘的,抢到到了俺的眼皮底下!”

徐平骂骂咧咧的开了口。“这次若不是朱奚兄弟查探,老子还他娘的还蒙在鼓里。

蟾螳崮那边设了好几条眼线都没发现踪迹!”

愤怒之下,却是连军中职位都不称了。

“龙芝的人手实际并不多,能战的悍匪,不到百人。”

说到这里,阴鸷中年人,也就是朱奚,抬头看了管亥一眼:“上次被管兄弟宰了十四个,现在差不多还有八十人。

但这八十个也不容小觑,他们都是经年的老贼,很是凶残。”

“放心!”

徐平拍了拍胸脯,“别看我只是个屯将,实际上能调动的青壮,不少于三百。

即便要留守大营,这次出击的也差不多两百人。

又有管什长这等猛将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管亥谦虚道:“承蒙屯将夸赞,那晚实际上俺们是趁夜偷袭。

要是正面格杀,可绝不是老贼的对手。”

“管兄弟太谦虚了,某可是听说你正面杀死三个贼寇,信布之勇,不过如此!”

朱奚神情恭维,夸赞道。

“哈哈哈!”

徐平大笑起来,“就是,管什长,朱奚兄弟眼界的可高的很,轻易不夸人的。”

两人一唱一和,管亥却是心中冷笑,推辞不已。

他要是被人一夸,热血上头,真以为自己是零陵上将要打先锋,那才是真的幼稚。

几番夸赞后管亥始终不上当,徐平也就没有再纠结。

但看管亥的神色就没有之前那么亲切了。

却是以前觉得管亥是个猛将,还可以冲一冲,但现在看来,可能是徒有虚名捡漏的。

一时间,朱奚和徐平商定,众人中午饱食后分两路出发。

主力一百五十人从林家沟向上正面放火强攻,吸引贼寇的注意。

第二路选精锐五十人,绕到凉水泉子,从后方趁势攻入寨中。

原本徐平和朱奚的想法,是激将管亥。

然后由管亥带人与朱奚合兵走第二路,关键时刻用作尖刀。

但管亥一直不上当。

徐平也就怀疑管亥能力一般,如此一来,就没必要用作尖刀。

两人安排的有模有样,但在管亥看来,还是有个漏洞。

那就是如果龙芝等贼寇若是败退后,向东逃窜,那就进入南石拉和西洞子。

那个时候,向北可以顺着山沟逃窜。

甚至凶狠点,再向东能打郎房哨,向南又可以埋伏返程的徐平军。

说白了,这地方山岭遍地,几十个人向林子里一撒,根本没法寻找。

“徐屯将......”

管亥正要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却被徐平直接打断:“管什长,你部只有五个人,就负责哨探吧。

收拾一下,即刻出发!”

徐平如此轻视,管亥依旧没有反应,只抱拳道:“谨遵徐屯将之令。”

于是带着孙剑出了大寨。

看着管亥的背影,徐平皱起眉头,道:“徐靖这个软蛋,看谁都是悍勇!”

......

不一时汇合了吴涛三人,对方苦着脸:“吃的甚么东西,手指盖一块肉,还没有盐!”

闻言,管亥在徐平那受的气登时就散了,笑骂道:“肏,老子倒把你的嘴养刁了。”

一行人出了大寨,孙剑悄声道:“管君,想不想干一票大的?

龙芝那边,我倒是有个熟人。

你要是想干一票大的,咱们就合计一番。”

管亥深深的看了孙剑一眼:“那朱奚看着还有点本事,难道徐平打不掉葫芦嘴?”

“嘿嘿。”

孙剑干笑两声,“徐平和朱奚,也就是乡里亭长的水准。

他们要是能打得过龙芝才是怪事。

你不要小瞧龙芝,这家伙积年的老贼,游缴都杀过三个,岂是他俩能比的。

这两百人上去,最多打个两败俱伤。

我们黄雀在后,再有内应配合,可以趁机一把吃掉龙芝。”

顿了顿,又道:“你要是心狠,趁机吞了姓徐的,也不是不可能。”

“哼哼。”

管亥倒是冷笑起来。

徐平和徐靖一样,本身没什么,但人是黄巾军渠帅的族人,背后站着的是徐和。

徐和的部众,可是有数万人。

孙剑被管亥笑的有些发毛,当即挺胸道:“管君,某可是发过血誓的。

你肯定也打听过某孙家人,那是最重豪侠义气。

某的族兄,孙嵩孙宾硕,冒死保护大儒赵岐几年如一日。

某可不会败坏孙家的名头。”

管亥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说说内应的事情。”

孙剑道:“实话也不瞒管君,那龙芝穷凶极恶,表面上不打张旗鼓的动乡绅。

但私底下,也没少绑人勒索,十几年的积累,攒的财物肯定不会少。

不然的话,也不会有县尉和游缴出手要剿灭他。

某啸聚乡里时,和他的一个打探情报的头目混上交情。

此人手下有七八个贴己的,只要能说通,咱们骤然发难,必然一举建功。”

听到这里,吴涛忽然问道:“你啸聚乡里的少年呢?”

他原不知道孙剑来历,这细细听去,竟然是个贼首。

不由得警觉起来,浑然不知自己现在其实也是个贼。

孙剑嘿嘿笑道:“某之前相对管君动手,被拿了来。

这都快两个月,没有供养,手下人早被乡绅们给分走了!”

“左三乡的乡绅,有几个和你勾结?”

管亥忽然问道。

孙剑一怔,随即说道:“太平道闹过之后,那些乡绅地主,个个人心惶惶,哪一家不练家兵?

手上有了兵,就有了其他想法......”

管亥没有听孙剑啰嗦,直接问道:“几个?”

“四个!”

孙剑飞快的说道,“四个,那个胖子就是领头的。”

“有些人打劫,那是活不下去。

有些人打劫,却是为了某些人的野心。

有机会的话,倒是要打掉左三乡这几个人面兽心的乡绅。”

管亥意有所指的骂道。

脑子则是在飞速运转。

如孙剑所言,他可以调赵香等人过来。

然后等徐平败走之际,趁机里应外合,拿下龙芝。

但问题在于,事情的成败,悬于孙剑一念之间。

若是他和赵香倾巢出动,孙剑那边勾搭乡绅再来个黄雀在后,或者说直接去突袭管谷,怎么办?

毕竟孙剑虽然发了血誓,却是被逼迫的。

孙剑和左三乡的乡绅,却是双方自愿的友好合作关系。

自己本钱小,好不容易搞的有声有色,可经不起折腾。

良久,管亥开口道:“我信你一次。晚上还能把那个头目约出来?”

孙剑大喜道:“正要如此,否则空口白话,人家也不信某。”

两人商定之后,继续前行。

待到西边太阳徐徐落下,高耸的山头拉出长长的黑影,管亥终于有了动作。

吴涛悄无声息的离去,前去郎房哨寻找赵香。

而管亥带着孙剑等三人,继续向前哨探。

树林之中,呜呜的风声忽地响起,让人不禁打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