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必死之局？

城楼十里开外，那巨大的炮楼之上，石瑶和钟小葵目光呆滞，愣愣地看着战场之内的状况。

硝烟渐渐散去，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弹坑呈现在眼前。坑洞的其中一半，犹如一张狰狞的大口，近乎无情地吞噬了战场上所有士卒的生命。另一半，则以一种无可阻挡的碾压之势，顷刻间将凤翔城楼夷为平地。

王彦章将手头那支沉重的铁枪深深插进泥土之中，两只手勉强扶住枪杆，才得以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

鲜血不断从他的嘴角溢出，一滴一滴地坠落，滴落在那遍布尸骸的泥土里。

在他的对面不远处，六道狼狈不堪的身影，艰难地从爆炸后的废墟里缓缓爬了出来。

先前明明还是你死我活的死敌的七人，在这惨烈的战况面前，如今却不约而同地达成了短暂的和解。

王彦章望着四周将士那凄惨无比的死状，心中犹如被巨石压住，悲愤之情难以抑制。

这遍地的尸骸之中，有岐军的士卒，也有不少梁军的将士。大部分士卒，都已经是尸骨无存，对于他们来说，若能在这残酷的战场上留下个全尸，已是极其幸运至极。

有些弟兄甚至到死都没明白，他们明明是怀着一腔热血为了梁国的一切而战，可到头来，没死在对手的刀下，却先一步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亲眼见证自己身边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这无情的炮火之下瞬间化为灰烬，王彦章的内心仿佛被一只无情的巨手紧紧攥住，令他几近窒息。

“朱友贞……”他眼中闪着悲愤的光芒，将目光缓缓投向那隔着十里开外的炮楼之上。

那里，依稀有个身穿黄金龙袍的男子探出头来张望，脸上还在不断露出张狂的大笑。

两人的视线短暂交汇，王彦章捏紧了拳头，骨节泛白。

这就是大梁的皇帝，将士们的主心骨？他王彦章居然会为这种疯子拼命？

他缓缓垂下头，望着脚下的土地，心中满是绝望与迷茫。

曾经的信仰，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

……

“钟小葵，就算折了凤翔城，也要把李星云给朕找出来！”

炮楼之上，朱友贞怒不可遏，一脚踢开前来报告的士卒，狠狠瞪了趴在地上的钟小葵一眼。

“是。”钟小葵面无表情地起身拱手，仿佛朱友贞所说的一切，到了她这里，都没有半分的影响和伤害。

她淡然地走下台去，在离开之时，略微瞟了一眼坐在朱友贞怀里的石瑶，一个计划在她脑海中慢慢萌生。

“怎么样？这炮仗好看么？”

朱友贞大笑之后，突然回过头来，紧紧盯着石瑶，那眼神中充满了疯狂之色。

后者惊愕之余，连忙点了点头。

等缓过劲来，目光却略微担忧地看向了战场之外。

“李星云会不会已经被鬼王捉住了？”

钟小葵已经走到禁军面前，看着面前那些窃窃私语、神色惶恐的士卒，不由得摇了摇头。

先前，明明还是一支威风凛凛、所向披靡的部队，如今却被那岐军打得只剩五百来人。

此刻，这五百来人正稀稀疏疏地围绕在这炮台的四周，士气低落，人人自危。

此战，岐国都城虽破，却再无任何兵卒敢率先冲入城中，与那残兵败将一较高下。

近乎所有士卒都知道，等待他们的，或许并不是敌军锋利的利剑，而是自己身后那令人胆寒的火炮。

钟小葵略微思索片刻，双眼微微眯起，缓缓走入了那漆黑一片的战场。

几乎同一时间，岐王府的庭院内。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口哨响起，一只玄冥信鹰，缓缓从空中落下。

双爪一抓，稳稳停在了吕唯及时伸出的小臂之上。

在黑白无常疑惑的眼神中，吕唯神色淡然地取下上面的小纸条，轻轻摊开一看。

嘴角渐渐上扬。

一个高大无比的巨汉身影在眼前一闪而逝。

他也来了？

事情倒是越发得有趣了。

吕唯将纸条随手销毁，重新将目光投向场中那激烈的争斗。

幽森的阴气一闪而过，伴随着一小声闷哼，一道高挑的身影便从空中直直落下。

女帝单手撑地，片刻后才缓缓站起，嘴角慢慢溢出了一丝鲜血。

就在刚刚，由于分神，她中了鬼王的全力一掌，如今五脏六腑皆被一股至阴至邪的阴气所侵袭。

这股阴气在她体内肆意乱窜，身体筋脉皆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而反观鬼王，他此刻双手负于身后，一脸的张狂之色，脸上的虬髯无风自动。

看着女帝那略显狼狈的模样，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厉鬼勾魂，无常索命！李茂贞，你死期到了……”

黑白无常明明之前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此刻却不由分说地跳了出来，在女帝面前摆起了招式。

还未等鬼王发怒，六位圣姬就已经闻声匆匆赶来，一个个面色决然地挡在女帝身前。

在这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她们竟毫不犹豫地要与女帝共赴生死。

黑白无常一瞧这架势，心里一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废物，滚开！”鬼王冷哼一声，他的耐心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李茂贞，再不交出李星云，今日这凤翔，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女帝并未理会鬼王，希夷的目光在众圣姬面前慢慢扫过，看着六人闪躲的神色，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岐王，咱们……败了。”

玄净天说完此话，众圣姬便沉默地低下头去。

女帝木然地凝视着脚下的这片土地。曾经自己治下的岐国，百姓安居乐业、处处充满生机，可当下，却是被朱友贞破坏得满目疮痍。

回想十六年前王兄曾交代过的使命，女帝忽然有了求死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