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风之语
益阳县，城郊某处大庄园。
荆州是内四州之一，虽然安全性确实比外八州要强的多，但比起号称绝对安全的中州，又差了老远。
而长沙郡又比不得南阳郡，南阳郡乃是当年荆州的第一座郡城，如今荆州的州治就在南阳。南阳一郡之地的人口，顶得上七八个长沙郡。
长沙郡地广人稀，县城之内比较安全，几乎不会发生妖兽杀人之事，如果发生了，十有八九是人祸。
但是在郊外，妖兽时常可见。
想要在这里建设一座占地上千亩地的大型庄园，最重要的不是财力而是武力。
庄园之内，有一处种植奇花异草的小院。佃户王麻子，每天主要的任务就是看管小院内的花花草草，并按时浇水。
忽然，王麻子揉了揉眼睛。
一一截青翠欲滴，生机勃勃的树干，风一吹，就脱离了大树，迅速的从绿色变成了黄色。
等到树干彻底落地之时，上面的绿叶更是尽数化为了灰烬，落在地上，细一点儿的树枝，直接变成了黑色的木炭，粗一点的枝干，表皮也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风一吹，灰烬便散的到处都是。
这一幕，王麻子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想起老爷们的吩咐，王麻子就来到了院落里面，拿着腰间的钥匙，打开了一个木盒，取出了一根婴儿小腿那么粗的黑色香烛。
缓缓点燃香烛，王麻子又来到院落外边的铜钟附近，拿着木头狠狠的撞击铜钟。
王麻子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每当院落之中的植物忽然死亡的时候，他就得点燃特制的香烛同时敲响铜钟。
剩下的，他就不用管了。
片刻后，庄园核心之处，一名额头上充满皱纹，满头白发的老管家快步疾走，来到了书房附近，静静的等待着老爷的召见。
这处书房并不算大，只有一方书桌，一张长椅，笔墨纸砚，以及一个小小的窗户。
坐在这里，并不算舒适，但李老爷却总是喜欢在这里和其他人聊一些不方便在外界说的事儿，这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实在是令人充满了享受。
“钟声又响了？”
“回禀家主，响了，这次是因为隔壁安城县的流氓。”老管家弯着腰，不敢抬头，更不敢直视李老爷。
没有土地，就是流。
没有房子，就是氓。
王武一群人，就是典型的流氓，是真正的下九流，没人瞧得起他们。
“嗯？哪来的流氓？”（有没有留下什么手脚）
“不知道，之前没听说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那就去查，如今刚刚发洪水，就有一群外地流氓过来了，万一他们做了什么坏事儿，最后倒霉的，还是咱们这些本地人。”（看紧他们，别走漏了消息）
“老爷放心。”
“我那贤侄怎么样了？”说着，李老爷就看向了窗外。
“老爷，您这贤侄，可不是一般人。虽然他自幼父母双亡，在慈幼局长大，可却是个读书种子，小小年纪便进了县学。”
“去岁更是直接通过了州试，可以直接从郡吏做起，在经营产业方面，也很有头脑。就说这苜蓿，如果不是遭遇了大洪水，未来又是一大产业。在最近这几年县学的学生之中，几乎可以算是最优秀的了。”
“通过州试之后，他又正式拜黄教谕为师，也算是县城里面二代子弟的代表了。”
“如今，黄教谕失踪，他几乎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且，黄教谕是抵抗妖魔的时候失踪的，按照惯例，朝廷至少也会赏赐一个授箓名额，有了这枚符箓，您这位贤侄几乎是必然可以成为一名修士，就算不能继承教谕之位，也必然会有一番成就。”说到这里，老管家就看向了李老爷。
“如今，恶蛟兴风作浪，还有数十头妖怪，数以百计的妖兽一起作乱，到处都是水灾，这种时候，淹死一些人也很正常。”李老爷隔了好久才点了点头。
“我和黄教谕乃是好友，如今他失踪了，辰哥儿乃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我自然不能坐视辰哥儿遇险。”
“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了，那就一定要好好的照顾照顾辰哥儿。”
“这样吧，李伯，你带着三个什的私兵，去好好的保护辰哥儿。从乡下到县城，有着足足六十里地，好多地方都被淹了，路也不好走，有的地方甚至都没路了，只能坐船，可是水里又有不少妖兽。”
“尤其是有几处地方，更是归途的必经之路。我担心有宵小之辈，会在那里提前埋伏。”
“我这个做叔父的，实在是担心啊。”
“如今老友失踪，很多人都盯着老友留下来的授箓名额，说不定就会有人忍不住铤而走险，万一发生了什么不忍言之事，你让老夫九泉之下，怎么和老友交代啊！”
闻言，老管家当即对着李老爷拜了一拜：“老爷，您和黄教谕是真正的至交，对您而言，这位贤侄和亲子也没什么区别。”
“可是，如今水灾还在，时不时的还有妖兽出没，实在是太危险了。咱们这处庄园，一共也就两个队的私兵，如果离开太多，就没法保证庄园和您的安危了。”
“而且，黄教谕身前有不少朋友，不如您通知他们，大家伙儿一起派人，多的可以派一个什，少的也能派一个伍，凑一凑，凑个百八十人，不在话下。”
“有了百八十人，再人人披甲、结阵、持弓，就算是遇到了真正的妖怪，也有一战之力。”
“嗯，你说的有理，就这么办，老夫这就写信！”
……
片刻后，审问结束，刘辰就独自来到了书房。识海深处，乃是一处暴风环绕的景象，大量的水汽冲上了天穹。
常人看不到风，但是可以通过这漫天的水汽做出判断：风很大、很急、不止一股。
而暴风的核心之处，便是刘辰。
以刘辰如今的修为，按理说尚不能开辟识海，但这世上往往有很多有悖于常理之处。得益于眼前这块黄泥巴，刘辰不仅提前开辟了识海，还亲眼看到了这个稍显成熟的自己。
这块黄泥巴，便算是前世留给今生最大的礼物了。
觉醒前世记忆之时，黄泥巴就复苏了，顺带着帮刘辰开辟了识海，还不断的增强刘辰的潜力、实力。
刘辰有一种预感：哪怕自己从今往后不再修炼，也会在一定时间之后，顺利成为一名修士。
在刘辰看不到的地方，冥冥之中，一缕缕天地灵气被黄泥巴自动炼化，大多数被黄泥巴吸收，少数精华进入刘辰体内，滋养着刘辰的一切，全面提升着他的本质。
每当刘辰触摸一道风的时候，一道场景就会浮现心头。
就像此刻，李老爷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在隔绝天机的小书房之内和管家李伯的对话，竟然一字不差的在刘辰面前重现了。
就好像刘辰就站在他们身侧，亲眼目睹这一切一样。
实际上，刘辰并没有亲自在书房之中偷听他们的谈话，但是风儿听到了。
或许是觉醒了特殊天赋，或许是黄泥本身便不一般。如今的刘辰，时时刻刻都能与风沟通、交流。
理论上讲，只要刘辰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精力，那么但凡被风记录、见证的一切，刘辰都能知道。
但理论和实践从来都不是一回事儿，受限于实力，如今的刘辰仅仅只能感应到三天之内风的见闻，也仅仅只能与大约方圆百里之地的风儿建立联系。
方圆百里，三日之内，风儿亲眼见证的事情如果瞬间进入刘辰的脑海里，他大概率会变成一个傻子。
大量的信息，此刻沉积在识海深处，以风的形式存在，可是刘辰却没有时间、精力去了解每一道风记录、见证的一切。
这些信息，就是财富，也是关键。
此刻，刘辰发出了第一道指令：“所有提到我名字的风儿出列！”
一声令下，无数狂风开始远离刘辰。
这些风浪，或许记录了某位官员见不得人的事情，或许记录了某位豪商小妾和伙计偷情的场面，或许记录了某家豪强的宝库位置。
这些信息都很有用，但并不是刘辰此刻最急需的，自然而然也就散开了。
慢慢的，一道又一道风儿环绕在刘辰左右，仔细一看，也有好几百道了：念叨刘辰的人，还真不少！
“去掉单纯的担心、关心以及普通百姓无意识的念叨……”
“去掉……”
一遍遍的筛查之后，留在刘辰面前的风儿就越来越少了，刘辰也终于可以集中注意力先把这些风儿见证、记录的场景过上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