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把申屠衡堵住
翌日一早,常管家来到梅园,刚刚练完早功的清浅将火云刀拿给常管家,吩咐道:“告诉衡儿,按照我昨夜的安排行事,如今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侯府,千万小心。”
“是,少爷不是浮躁的性子,您放心!”
常管家领命退下,去安排事宜,将火云刀递到申屠衡手中时,申屠衡还有些激动。
这三年里,防止被人发现清浅冒名顶替之事,申屠衡深居府内,几乎不怎么出门,实在忍不住想出去,也只能做女子打扮,戴上围帽,随着母亲和大嫂去脂粉铺、成衣铺、寺庙之类的地方。
三年了,申屠衡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份大大方方的出府。
见他激动,常管家有些不放心,一边帮他整理衣袍,一边碎碎念叮嘱。
“少爷啊,昨夜小姐同你说的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姐姐从西北带回的五千精兵驻扎在城西北十里的京畿守备大营,我从西城门出去,向北三里有一个茶棚,常安会在那里等我,再带我去大营见四位将军……”
“没错,常安和展茗一直随军保护着小姐,他们对小姐在军营内的事无有不知,到时候你听他们的安排,有他俩帮衬,到了军营,应该不会有纰漏!”
“我知道了,你们就放心吧,姐姐昨晚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
“那就好,少爷,你可千万不能让别人发现有异,这四位将军是最早跪服于小姐马下之人,辅佐小姐共同谋事三年,在军中与小姐最是相熟,只要你能过了他们这关,你们调换回自己身份的事就算开了个好头儿,以后的事也就好办了,等你们姐弟二人各归各位,咱们全府上下也就彻底松了一口气,也不用担心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听着常管家的唠叨,申屠衡连连点头,“我知道,冒名顶替一事乃欺君之罪,姐姐为我付出了太多,我绝不会再让姐姐和全家人因为我有所闪失。”
“要不然我还是派人跟着你吧,你也好久没一个人出门了,我不放心……你还能认得常安吗,毕竟三年没见了……”
“哎呀常叔,你都把我说紧张了……”申屠衡打断常管家的絮叨,“你们就在家安心等着吧!我晚膳前就回来了,不会有事的。”
收拾利落,申屠衡从后门出府,骑马一直往西城门而去,一路上东瞧西看,倒真像是久未归京之人。
不过,申屠衡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生怕偷梁换柱的事暴露,可心中更多的是愧疚和自责,身为申屠侯府唯一的子嗣,若是自己争气,何苦让姐姐一个小女子挡在自己身前护着,自然也不会有今日的麻烦。
还有一件事也一直压在申屠衡心头,家训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申屠子嗣无功不承爵”,如今的军功都是姐姐挣来的,虽然是落在自己名下的,可若是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躺在姐姐的功劳上顺利袭爵,良心上实在过不去。
一路心事重重,一路东张西望,总算出了城门,申屠衡这才策马扬鞭,向着北面奔驰而去,丝毫没有察觉身后有人在跟踪。
申屠衡终于沿路找到了姐姐说的那个茶摊。
茶摊不大,芦席为棚,四张方桌,几条长板凳,粗陶茶碗,旁边有灶炉,一对老夫妻正在煮水烹茶。
靠外的一张方桌旁,端坐着一位身穿绛红色劲装的男子,他黑冠束发,高挑英挺,皮肤黝黑,男子年轻俊逸的脸上一双笑眼,就算他在生气,也给人一种很好亲近的感觉。
申屠衡远远便看清了那人,一眼认出那是常安,激动得挥臂高声唤道:“常安哥!”
远远听到马蹄声,常安也早已转头看到驾马而来的申屠衡,见对方扬手叫自己,原本笑着的人却轻轻蹙了一下眉头,立马抄起桌上的腰刀挂回腰间,随之起身快步迎了过去。
“常安哥!你是不是又长个子了?”
申屠衡到了近前,不等马彻底停下,便欢快的翻身下马,激动得飞奔几步,扑过去就给常安一个熊抱。
久别重逢,再次见到申屠衡,常安也很高兴,他也算申屠府的半个家生子,父亲战死沙场后,叔父常管家便把常安母子接进了侯府照顾,虽然没签卖身契,但在常安母子心中已经默认自己是申屠侯府的家仆。
常安比这对龙凤姐弟年长五岁,自小便是看护着申屠姐弟一起长大,后来又成了申屠衡的伴学和护卫,在侯府中,他与申屠衡感情最好。
若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常安也不会听从叔父安排去投军保护清浅。
与申屠衡这位兄弟久别重逢,常安内心很是激动,奈何旁边还有外人在,他不得不提醒申屠衡要注意言行,于是趁着拥抱之际,在申屠衡耳边小声道:“叫我常护卫,你稳重些,小心被人看出破绽。”
经提醒,申屠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外人看来,申屠少帅与常护卫分别不过一日而已,何故见面如此激动?确实不合常理。
申屠衡连忙松开,还偷眼瞧了瞧煮茶的老夫妻和周围,见没有人注意这边,稍稍松了口气,这才又欢喜道:“常安哥……额!常护卫,你看本帅今日有何不同吗?”
申屠衡这么问,就是在问自己与姐姐哪里不像,表面上看不看得出有穿帮的地方。
常安对着他上下打量一番,又绕着他转着看了一圈,不得不承认,即使分开了三年之久,这对龙凤胎的长相依旧像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非亲近之人,绝对难以分辨。
不过常安看过一圈后,还是叹气,拍拍申屠衡的肩膀小声道:“声音不太一样,个子似乎比小姐冒出了些,不过无大碍!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小姐性子刚毅霸道,少爷你眉眼间还是温吞了些,你看人的眼神太温和了,要冷,要傲,要一眼入骨的犀利。”
申屠衡琢磨琢磨,又回忆昨晚见到的姐姐的样子,然后收敛了笑意,板正着身体,扬起下巴,一脸肃杀的冷声问:“这样如何?”
常安还是微微蹙眉,一边垂眸审视一边摇头,“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像……”
“哪里不像了?”
“小姐如今的皮肤可没你这般白嫩!”
此言一出,申屠衡傻了眼,这可怎么办?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细节。
“不过没关系,我有办法!站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常安说着,转身去端了一碗茶水,又对烹茶的老夫妻说了什么,便拔出腰刀刮了些锅底灰放进茶碗里,然后又捏了一些黄土放进去,伸手指搅合搅合那碗浑浊的茶汤,这才弯着一双笑眼,走回申屠衡跟前。
“来,我给你涂!”
说着话,常安用手沾着加料的茶汤,往申屠衡脸上抹,把申屠衡白兮兮的小脸和双手都涂了颜色。
别说,常安这手艺真不错,涂完以后,申屠衡仿佛真的就成了风吹日晒许久的沙场将军,除了皮肤还是细嫩些,几乎看不出一点违和。
“走吧!展茗还在营里等着咱们呢,带你回去认识一下四位将军,别紧张,有我在。”
常安说着话,倒掉碗里的黑茶汤,将茶碗和一块碎银放在桌上,转身去牵拴在一旁树上的战马。
两人各自翻身上马,有说有笑的奔着京畿守备大营策马而去。
见二人已远,掩在暗处的人这才现身,走到茶摊跟前,拿出一锭银子,向那对夫妻仔仔细细打听着什么。
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打听事情的人却没发现,一双眼睛也在不远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半个时辰后,怀楼三层的雅间之中,紫衣华服的程煜正悠哉悠哉的品茶赏曲,水晶帘忽的一动,帘子上的水晶珠子碰撞,发出几声渐弱的脆响,仿佛刚刚刮过一阵疾风。
程煜打了个呵欠,拍掌道:“都下去,本公子乏了,要歇一歇。”
管弦之声戛然而止,待歌姬施礼退下,一个黑影闪身到程煜身后,俯身在他耳边小声道:“申屠衡一早便出城去了京畿守备营,后面还跟着尾巴,是齐王的人。”
“咱们的人没被发现吧?”
“没有。”
“六爻啊,虽然没有被发现,本宫也非常信任你们的隐匿术,但是大白天的穿成这样,真的不会引人注目吗?”
赵六爻看了看自己的一身夜行衣,尴尬轻咳一声,“主子,做新衣服要花银子。”
程煜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钱袋,抓出几个金豆子向后一抛,赵六爻反应极快,抬手便将散乱飞出的金豆子全部抓进掌心。
“看起来申屠衡还没有完全站到齐王那边,那咱们要拉他一把,免得他年幼无知误入歧途。”
程煜说着话,手里把玩着钱袋中的金豆,吩咐道:“将申屠衡堵在城外,无论如何,今日不许他回来,去吧。”
“是!”
赵六爻应声,下一秒便没了踪影,只留下水晶帘的微微晃动。
申屠衡自然不知身后众人的各怀鬼胎,但程煜也完全没意料到,他的暗卫根本没有挡住,因为傍晚时分,申屠衡还是出现在了齐王安排的接风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