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假装挨揍
程煜突如其来的逼问,让清浅心头一惊,直觉告诉清浅,这位殿下是个危险人物,绝对不像昨晚表现的那样是个怂包软蛋,一定要小心。
两人对峙片刻,程煜忽然笑了笑,捻着意味深长的口吻再问道:“武将无召入京乃大罪,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可以让申屠将军冒死也必须入城?”
此刻清浅也已恢复冷静,她尝试着将手抽回,对方的力道却又加重三分,明显不想轻易放过她。
清浅十分不悦,压了压心底蹿出来的小火苗,垂眸恭敬道:“殿下,虽然申屠衡不知您是哪位亲王,但如此回报救命恩人,着实有损皇室德名,还请殿下放手。”
“若是本宫不放,你还敢与本宫动手吗?”
“末将自是不敢,不过在这宫城之内如此拉扯,实在不成体统,还请殿下遵礼,莫要辱了皇室懿德。”
“伶牙俐齿!”程煜并未放手,依旧紧盯着申屠清浅的眼睛,不再多言,只是看着她笑。
看样貌和气质,这程煜明明该是个冷清清的性子,却偏偏总是笑,而且笑得晦明晦暗,笑得左右逢源,笑得引而不发,笑得寓意不明,仿佛冰块外燃了一层火焰,给人扑面而来的是热络,而留下的余温却是冷漠。
眼前皇子咄咄逼人的目光让清浅十分不悦,僵持片刻后,清浅叹了一声:“殿下,得罪了。”
言罢,清浅猛然抖腕扬肘,向后撤步,眨眼间便挣脱了对方的钳制。
程煜没想到眼前矮矮的少年人有力气挣脱,连忙跟上一步,伸手又要抓,清浅却没给机会,一个转身便迅速绕到了程煜身后。
这个站位,清浅很想给对方屁股上来一脚,但脚挪了又挪,最后只撤了一步。
大概是抓不住申屠将军了,若真动手,自己绝对不是对手,认清这一点,程煜倒也没有继续纠缠,一声冷笑,转过身来,捻着意味深长的口吻又问:“申屠将军,昨夜你为何出现在那里?”
哪里?是他遭截杀的小街,还是申屠侯府,亦或是牙行?
一瞬间,清浅的脑子里翻了好几遍。
“说话!怎么,还没编好谎吗?”程煜继续阴阳怪气。
这充满猜忌的话语声听在清浅的耳朵里,完全就是在审问。仔细想想,这长皇子会武功,身边也定然有保命的亲随,昨夜却故意装怂卖惨,可真是好演技!再联想到刚刚在朝堂上险些遭了皇帝算计,这让清浅怒火中烧,眼前这位不愧是皇帝的亲儿子,同样的心机深沉、猜忌多疑,早知道就不多管闲事了,也免了眼下的麻烦。
清浅抱拳颔首反问:“请恕申屠衡有眼无珠,还未请教殿下是哪一位皇子。”
“转移话题,分明是心虚。”程煜也不回答,只是阴阳怪气。
清浅快要憋屈炸了,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应对,只得继续恭敬道:“末将斗胆猜测,您可是长皇子殿下?”
程煜轻挑起一边眉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问:“何以见得?”
“陛下有五子,二皇子便是齐王殿下,末将已经见过,最小的秦王殿下今年只有五岁,定然不是。三皇子宁王殿下有腿疾,走路不便,所以也不是。”
“哦?那本宫为何不能是瑞王?”
清浅很想说,因为瑞王今年不过十四岁,而你看起来就老,可她不能这么说,所以只是腹诽一番,口中却道:“因为您自称本宫,皇城之内,皇子可自称本宫的,要么是太子,可如今太子已废,那就只有国母皇后所出的长皇子和小秦王够位份,既然您肯定不是小秦王,那必是长皇子殿下。”
“聪慧!”程煜的笑里终于透出两分赞许,不过他下一句却是:“所以,你的回答是什么?”
他竟然还没忘了之前的话题,清浅明知故问道:“臣下不知殿下何意。”
“申屠将军,这样绕弯子就没意思了。”
程煜气势逼人,眼下看来,清浅很难蒙混过去。
面对程煜的步步紧逼,清浅定了定心,礼貌回答道:“驻军军营离京城咫尺之遥,臣下归心似箭,等不及想要回家见母亲,所以便偷偷的回家一趟,还望殿下体恤。”
“哦?”程煜狡黠的笑了笑,戏谑地问:“堂堂西北军少帅,在外三载未归,却偏偏等不得这一夜,即使坏了规制,也要偷偷回家见母亲,这话说出来,怕不是骗人的吧?”
这长皇子真是难缠,不过看样子,他并不知道自己去牙行的事,清浅悄悄松了一口,于是不卑不亢,昂首反驳道:“若是殿下三年不见母亲,您可会思念至极?”
原本占了谈话上风的程煜突然被狠狠扎了心,赵皇后过世两年有余,他与幼弟皆是思念成痛,他自己在外人面前还能假装平静,可每当幼弟受了委屈哭闹着要母后时,程煜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
程煜笑不出来了,他凌人的气势渐衰,眸中慢慢爬上几分悲凉之情,盯着申屠清浅的眼睛,冷声道:“当然会思念,不过本宫与你不同,你回家便可见到母亲,本宫却再也见不到母后。”
看到程煜的神色变换,清浅瞳孔一缩,自知说错话,戳到了人家的伤疤上,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化解尴尬。
正在此时,齐王程烁一路小跑着拐进了巷道内,人还未到,声音便先传了过来,只听他急声训斥:“吩咐你们照顾好小侯爷,都当耳旁风了吗!他是第一次进宫,若是在宫内迷路冲撞了后宫贵人可是大罪!你确实看到他往这边走了吗?到底有没有看错……”
听到有人来,程煜突然面色一变,猝不及防的上前一步袭向清浅。
出于本能反应,清浅出手反击,一手挥开对方的拳头,另一手拍向对方面门。
可清浅的一掌推到一半便收力停下了,这是皇子,坚决打不得!可就在她停手之际,程煜主动握住她的手腕往自己的心口拍了下去。
然后,刚闪过拐角的齐王恰巧就看到申屠将军一掌把程煜拍飞的场景。
“飞了”是真的毫不夸张,程煜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出数米远,然后整个人重重的砸到了墙上,后背砸墙的一瞬,程煜闷哼了一声,紧跟着便摔落地面。
看到这一幕,齐王愣住了,他没想到申屠将军竟然真的在这里,更没料到还会有别人在,而且那人还是程煜,最最不可思议的是俩人还打起来了。
而最诧异的人是清浅,她都傻了,看看自己刚刚按过长皇子胸膛的手,又看看躺在地上哼哼的程煜,她完全没明白对方是怎么飞出去的,她根本没发力呀!
倒是程煜,“哎呦啊呦”地叫疼,方才逼问清浅的凌厉气势全无,倒像个被打的纨绔,一边捂着心口在地上翻滚,一边哼哼唧唧地嚷嚷:“打人啦,你是谁家的小公子,竟然连本宫也敢打,你摊上事儿了知道嘛!哎呦呦,疼疼疼……”
清浅彻底看懵了,谁打他啦?!明明是他自己故意摔出去的吧,现在是做什么,讹人吗?
倒是齐王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命令身后的内侍快快将长皇子殿下扶起,而他自己却走到清浅面前,满面关切道:“小侯爷受惊了,无碍吧?怎么还动手了?”
清浅摇头,“我没事”,说完才反应过来,连忙对齐王施礼道:“殿下,恕臣下失礼,臣下没有打长皇子殿下,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请齐王殿下明鉴!”
齐王连忙道:“小侯爷快快免礼,不必同本王这般客套,到底怎么回事?”
没等清浅开口解释,已经在内侍搀扶下起身的程煜抢先张口嚷嚷:“二弟,你可要为皇兄评评理!本宫要觐见父皇,方才路过此地,见这个人鬼鬼祟祟在这边转悠,本宫上前盘问,他不容分说便对本宫出手,你也看到了吧!若不是你们来了,恐怕他会将本宫活活打死。”
这满口谎话、胡搅蛮缠告状的样子,把清浅气的够呛,清浅正欲分辨,齐王却抬手制止,小声道:“小侯爷稍安勿躁,本王替你料理此事。”
言罢,齐王笑呵呵的来到程煜眼前,假装关切实则幸灾乐祸的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挥退内侍,这才伸手一指清浅,道:“皇兄先别着急闹,你可知这位是何人?”
程煜依旧满面怒气,混不吝道:“管他是何人,殴打皇子便是大不敬,定要抄他满门!”
齐王看看眼前这位不争气的兄长,抿嘴一笑,“皇兄,你得管他是何人啊!他可姓申屠。”
刚才还叫嚣着要抄家的程煜顿时吃了个瘪,嚣张的气焰肉眼可见的消散。
见此情景,齐王十分满意,从鼻子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故意扬起声调道:“申屠衡,西北军少帅,武义侯申屠璋的嫡孙,手握西北二十万兵马,即便他真的不小心伤了皇兄,皇兄你确定能抄了他的家?”
仿佛刚刚知道此事一般,程煜一副惊惧之色愣在原地,眨巴着无辜的眼睛,好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清浅越看越气,这长皇子在装什么蒜!?方才指名道姓逼问她的人不是他吗!
“齐王殿下……”越看越气的清浅上前一步想要解释,可齐王抬手制止了她,义正言辞道:“小侯爷无需多言,本王自会帮忙处理妥当。”
转而,齐王又对程煜道:“皇兄,据臣弟了解,申屠衡乃中正之人,虽是武将,却绝不会无缘无故随意与人动手,想必兄长定是做了什么,这才惹得小侯爷不得不出手。”
齐王赤裸裸的护短,俨然已经将申屠侯府划归到自己的羽翼之下。
程煜闻言,忽闪了两下大眼睛,瞧瞧清浅,又瞧瞧齐王充满偏袒的笑意,恍然大悟一般,连忙点头附和,“既然二弟这么说,那便一定是本宫做错事了,虽然不知错在何处,但都是本宫的不是。”
说着,还向清浅那边颔首道:“方才是本宫唐突了申屠少帅,还望见谅,至于你打本宫的事……唉!算了,全当白打了吧。”
他还挺会忍气吞声的?!
程煜这一番操作,彻底把清浅整不会了,挺大个儿的皇子可会装!
程煜却继续道:“其实也不能全怪本宫,毕竟申屠少帅此等天人模样,难免让人驻足多瞧上两眼、上前攀谈几句,哈哈哈,二弟你说是吧!”
齐王神情一僵,刚才的蔑视之意又加上一层厌恶,连忙迈步挡在了清浅身前,阻隔了程煜看向清浅的视线,面色阴沉道:“皇兄,不是什么人你都可以染指,还请你给程氏皇族留些脸面!”
“二弟,你别挡着本宫向申屠少帅道歉嘛……”
程煜向旁侧了一步,齐王立马跟上又挡住,随即冷声道:“皇兄!请自重!臣弟听闻皇兄今早才回宫,应该还未同父皇请安吧!方才退朝,父皇已经移驾去了御书房,你还是先去向父皇回话吧!”
仿佛突然想起来似的,程煜“哎呀”一声,敲着额头连声惊呼:“遭了遭了,差点忘了正事,多亏二弟提醒!那皇兄先去给父皇请安了。”
“申屠少帅……”
程煜转身却没着急走,而是特意歪着身子向齐王身后的清浅招呼,可齐王一挪脚步,又封了程煜的视线,程煜只好隔着齐王对清浅道:“今日的误会可莫要放在心上。”
说完,程煜转身走出几步,却突然回头猥琐一笑,口中叹道:“申屠少帅真乃天姿绝色,令人一眼万年啊。”
齐王拳头一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