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心剑
熊山下第二场雪时，进山之路便彻底冻住，这也意味着，熊山将与外界彻底断绝联系，直到来年开春。
屋内生了一大盆火，温暖如春。
老道专心整理着各色药草，阿花吃得太撑，正趴在老道脚下打瞌睡。
大白则独自在后山，冒着风雨，苦练着大伏魔拳法。
它已经练到第八式，一拳下去，可以轻松打爆一块山石。
长生则拿出一封密信，这是丐帮送来的最新消息。
信上说，老黄灭杀金国九十骑精锐，以及金玉宫高手后，又一路追杀乌古论元义。
一直追到金国皇宫外，才将其一掌拍死。
此事既出，金皇完颜亮雷霆震怒。
令身边亲卫首领夹谷忠勇，接手金玉宫，限五日内活捉九阴真人。
夹谷忠勇上任后，一边派人严守边关道路，一边召集中原、辽东各派武林高手，全力围剿老黄。
幸好，老黄收到丐帮弟子的密信，知道金国境内的仇家，已经悉数故去，这才打消了继续东进的计划。
接下来三日，老黄经历大小数十战，一路逃至淮水边上。
长生看到的这些消息，已是十多日前发生的事情。
过了淮水，便是宋境。
想来有丐帮相助，这倒不是难事。
算下时间，老黄眼下应在宋境，继续他的寻仇之旅了。
这次丐帮密信中，还提了另一件事。
林月儿自入金国后，改名完颜明月，并拜高丽国姜轻怜为师。
姜轻怜，被誉为高丽第一剑道高手，同时也是高丽第一大剑派四寅剑派的前任宗主。
嗯，那位被白泽一招流星赶月射死的崔智泉，便出自四寅剑派。
就在长生翻看密信之时，千里之外的东京辽阳府，林月儿也在翻看着一封密信。
这封信由孟极和唐思兰所写，完颜雍转交。
她在吴家坳时，便已看过这封信。
信中全是父亲对她的愧疚和思念，也有母亲对她的殷殷嘱托。
此后，每逢独自一人，便会翻出来看看。
父亲说，选择做金人或是宋人，由她自己决定。
无论金人宋人，行事只要无愧于心，也就不枉在这人世走一遭。
来到金国后，她便住入舅舅的府邸。
舅舅全家上下都待她极好。
特别是那位表姐，年龄与她相仿，不过几日，两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那时她才知道，舅舅看着位高权重，可每天仍有许多烦心事。
便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无法随心所欲地去做事。
或许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烦恼。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理解父亲和母亲。
他们明明相爱，却不能日日厮守。
母亲在信末写道，倘若她只想做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那便不要离开吴家坳，长青舅舅和长生弟弟自会照顾她一生。
可她若是没想明白，也可先到金国舅舅家看看。
这段时间的王府生活，给她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她突然明白过来，要成为阿娘一样的女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阿娘，月儿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月儿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句，便从衣柜中取出一个木盒。
这是按父母信中留言，在某个客栈中拿到的。
木盒自取回后，便一直放在柜中。
此时，林月儿已没任何犹豫。
咯吱一声，盖子被掀开来。
盒子里躺着两本古朴的线装书。
一本写着《追魂剑诀》，一本写着《易容密术》。
林月儿看了片刻，突然发现盒子厚度有些不对。
她拿开两本古书，敲了敲底板，果真不是实心。
她想了想，便将木盒倒置在桌上，然后轻轻敲击两侧，就听“咔”的一声，底板掉到了桌上。
等她提起木盒后，却见底板之上，还有一个做工精致的锦盒。
锦盒不过巴掌大小，她正要打开一探究竟，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喊声，“完颜明月！”
林月儿只觉双手一抖，慌忙将锦盒连同秘诀收好，一起藏到柜子里。
不等她转身，房门便被推开。
来人瞟了一眼桌上书信，冷冷道：“女人的悲伤，是最廉价的东西。你若不想落得和你阿娘一样的下场，就要好好跟我学剑。”
林月儿慢慢转过身，望着眼前这个容貌、身材完美如同天上星辰的女子，轻声喊道：“明月拜见师父！”
这女子便是林月儿新拜的师父，姜轻怜。
姜轻怜冷哼一声，转身就朝屋外走去。
林月儿马上提剑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王府花园中。
姜轻怜道：“你可知，王爷为何让你拜我为师？”
林月儿道：“舅舅说，您是高丽第一剑师。”
姜轻怜傲然道：“为何不是天下第一剑师？”
林月儿想想老黄的超绝武艺，选择了战术性闭嘴。
姜轻怜又道：“中原武学讲究从小练起，以你现在的年纪，怕是难有大成。可我高丽武学不同，为师的四寅剑派更讲究心剑之术。”
林月儿只得连连点头。
“所谓心剑之术，便是以心为剑，剑由心生。剑术入门之根本，就是学剑之人，先找到自己学剑的理由。”
听到师父之言，林月儿顿时俏脸通红。
“本派入门根本，看似简单，实则极考验人心。很多人，拜入门中，学了半辈子剑，还未入门，只因思虑复杂，心性贪婪。为师初见你时，便知你心思单纯，是极佳的学剑之材。”
“师父，我.......”
姜轻怜长叹一声，牵着林月儿坐到亭中。
“你知为师本是四寅剑派宗主，却为何又到了金国为妃？”
林月儿只知师父身份尊贵，却不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当即睁大眼睛听着。
“大金灭辽之后，便威逼我国称臣朝贡。正隆三年，有金使到高丽，指明朝贡之物，须含高丽第一美女。国主将宫中美女尽数献出，金使却不满意，直言，常闻四寅剑派宗主，既是高丽第一剑客，亦是高丽第一美女......”
林月儿望着师父精致无暇的脸蛋，心想，那位金使没说错啊！
“金使之意，便是逼迫国主将我作为朝贡之物，献给金国皇帝。为师听闻之后，便将宗主之位卸任，隔日即随金使入朝。”
“啊——”
林月儿完全不敢相信，以师父之武艺，天下大可去得，何必甘为皇帝后宫？
“金皇见到为师面容，立时惊为天人，当着满朝文武之面，策封我为丽妃，并要我当晚侍寝......”
林月儿又是一声惊呼。
“为师的心剑，便是守护国之尊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我答应，便是有损高丽威严，我的心剑之术，亦会随之土崩瓦解。”
“所以，我便说道，陛下若是封我为皇后，我才会甘心伺候......”
“金皇自然不愿。我又说道，轻怜以身事剑，若是金国有人，能在剑术上胜我一招半式，我也愿放弃誓言，甘心为妃为奴。”
“为师自入金为妃，至今已有两年，这两年间，我共计打败金国剑客三百三十五名......”
三百三十五，听着平淡无奇的数字，换算下来，却是几乎每两日，便要面对一名绝世剑客的挑战。
可以说，这两年里，无一日不是刀霜剑雨，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一想到这里，林月儿不禁双眸微微泛红。
姜轻怜抚着她的肩头，笑道：“可是金人不知道，每败一名金人剑客，为师的心剑之术，便会强上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