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仓库里的血
“海克尔,二副让你去仓库将那张表面绣着金阳花的船帆取来。”
“15”号房门敞开,海克尔站在门里,一个金发蓝眼的年轻水手站在门外,递给海克尔一张“取物凭证”,右下角盖着专属于二副那红色的印章。
海克尔接过凭证,年轻水手转身便走。
他向外探着脑袋看向年轻水手的背影,步伐显得有些急促,很快就转角步入船梯,想来要去第三层船舱。
这个年轻水手是一位三水,相比较二水的海航经验显得浅薄一些,可是也足以打理许多突发事件。
海克尔右手捏着“取物凭证”的一角,左手挠头,大海般的眼睛陷入最深的沉思。
这张“取物凭证”来的太过突然,甚至显得极为蹊跷,只是上面的印章却做不得假。
“告诉老师一声。”
海克尔将“取物凭证”递给佐罗休让其帮忙参谋,佐罗休神情凿凿,捂着自己的胸口用认真严肃的语气道:“我以骑士的荣耀证明,这印章是真的,但传达命令的人是否是二副却值得质疑,无论如何,印章在上面,作为潜行号的水手,是应该有着绝对服从的高尚品质。”
“老师,这或许是比蒙的阴谋!”海克尔拿起“取物凭证”放在眼前,一字一句看着那字迹,最后所有的焦点都放在印章上。
“潜行号尾部的仓库是最隐蔽的地方,那里潮湿、昏暗,老师,你或许可以送我一柄锋利的匕首,花剑在狭窄的空间可不是最趁手的兵刃。”
海克尔将“取物凭证”贴身放在胸口,他心里有一些阴暗的想法。
这个想法让他忍不住微笑,或许他能够完美脱罪的手刃那只跳梁小丑。
神情严肃的佐罗休目光沉着地看着海克尔,有一瞬间他稍微有点走神,思绪的锚点似乎落在久远记忆中的一节,那只锚拖着他内心最深的秘密落在眼前年轻实习水手的影子身上。
他似乎下定什么注意,神色有了一丝释然,整个人与之前相比多了一种奇特的魅力。
海克尔发觉老师的这种变化,他伸手在佐罗休面前轻轻晃动,轻声道:“老师,老师?”
“哦?想起一些事。”佐罗休以一种奇特的目光看着海克尔,其中带着一丝欣慰、期待、赞许,还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显得有些神秘道:“好好处理这件事吧,你的剑法足以应付他们了。”
“之后,我将带你踏入另一面神奇的大门。”佐罗休用一种隐喻的话语对海克尔说出自己的心声。
他的这种充满神秘话语让海克尔心生期待,脑海中浮想联翩。
“老师,我一定不让你失望。”海克尔右手贴在胸前欠身。
佐罗休递给他一柄小巧的匕首。
海克尔揣入怀中,以一种悠闲的步伐穿过走廊,走过舷梯,眼前的光线蓦然变暗,浓郁、深沉,似乎在海克尔的眼帘涂抹上一层灰色的帷幕,游荡在空气的潮湿、霉气在这种环境下更为强烈的钻入他的鼻尖。
踩在船板上的吱呀声在幽暗寂静的坏境中极为清晰,像是发情的猫叫声那样让人心烦意乱。
“好久没人来了,船帆怎么放在这里?”海克尔嘴角浮出冷笑,所有的一切都一目了然。
嘎吱。
木板发生令人牙酸的呻吟声,海克尔骂骂咧咧道:“这个地方的船帆,可以想象的航脏,不比裹尸布好到哪里去。”
在他左侧有一扇挂着生锈铁锁的木门,只要推开它就能步入仓库。
还没靠近,潮湿的霉味让海克尔肌肤起了生理反应,胃部传来强烈的恶心感。
嘎吱。
船舱的木门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亮,什么也看不见。
海风从廊道尽头的小窗吹进来,只是在逼仄的空间中已被杂乱堆放的物品拦截了去路,吹到海克尔这里时几乎只是一丝凉风。
海克尔伸手去推舱门,嘎吱声中露出一面黑黢黢、幽暗、影影绰绰的空间,宛如通往地狱的冥洞。
他取出火折子,嗤啦一声中划出明亮的焰火驱走四周的黑暗。
忽然—
八条苍白的手臂像是死神的触手以惊人的速度和坚固的力量撅住海克尔的四肢,在强大的拉力下他整个人几乎无法反抗的被拖了进去。
火折子跌落地面,光焰照亮比蒙那张阴沉、扭曲的五官。
头发蓬乱,眼圈发红的比蒙看起来精神萎靡,与之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他那粗大的手臂紧紧撅着海克尔的右臂,在火折子最后的余光中可以看见比蒙脸上狰狞、残忍的笑容。
“我们这位在掌声中赢得荣耀和尊严的胜利者,你想到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吗?”
仓库的空间堆满暗黄色的纸箱,比蒙阴沉的脸颊在黑暗中宛如恶魔的剪影,他的声音沙哑,透着一丝恶毒、怨恨、愤怒的笑。
“这一次,我要让你后悔,在痛苦和折磨中死去,海克尔,我要将你身上的皮一点一点锤成肉片!”当再次看到海克尔时,那压在心底的耻辱浪潮般涌上比蒙的心头,这使他的怒火一下来到巅峰。
比蒙情绪激动亢奋,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他愤怒的吼叫,拿起靠在墙壁的巨大的乌黑铁锤。
“抓住他的手!”
“可是,我们不是只需要胖揍他一堆就好了吗,我们要杀死他?船长会将我们扔下海喂鱼的。”
另外三个年轻的水手脸色苍白,撅着海克尔的手臂甚至在发抖,这与他们之前商议的完全不同。
如果在船上死了人,他们一定会遭到可怕的惩罚。
“我不干了!”一头海蓝色头发的白皮肤实习水手颤抖着声音。
“闭嘴,你们拿了我的钱,是共犯,谁也逃不了究责,还有,你们看过的,知道我没骗你们,宝藏将会是我们的,现在,是你们表现忠诚的时候到了。”比蒙声音干涩,他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松开海克尔的手臂,使另一个水手抓住。
三个水手用六条日夜锤炼的有力手臂像是锁链一样牢牢固住海克尔,将他钉在木门上。
比蒙高高擎起巨大的铁锤,以一种劈山碎石的姿势想要砸碎海克尔的肩胛骨。
他不想海克尔那么容易死去,他要海克尔在无尽的折磨中死去。
被撅住四肢的海克尔一直没有发出声音,似乎已被深深的恐惧攫住心灵而无法发声,正是这种表现才让比蒙心头有了一丝满足,似乎之前所有的耻辱将在这一刻被彻底洗刷。
轰隆!
巨锤落下,中心空气被巨大压力挤出一道旋风卷起地面的尘埃。
在这种狂暴力量下,木门应声而碎,然而他们四个人的脸颊惨白如死人。
一只匕首洞穿比蒙的喉咙,深入柄端,匕首那银白锋利的尖端从比蒙后颈透出,一滴一滴殷红的血铅似般沉重砸在地板,在巨响后的安静中有着诡异的魔力,似乎落在三个年轻水手的灵魂上,使他们的双腿软的和蛇一样,整个人无骨似的瘫坐地面。
海克尔猛喘几口粗气,心口有力的心脏砰砰直跳,地面的血液好似火焰一样在他眼前燃烧,使他的血液变的滚烫而沸腾。
“有这张取物凭证,我是正当防卫,我将会在船长那里得到一笔丰厚的精神补偿金,再见了,我的朋友,比蒙·阿克斯。”
一身海魂衫干净整洁,头戴双角帽的海克尔微微欠身,嘴角泛起冰冷而蔑视的笑。
残留的意识中,比蒙看见一只黑色的手掌抓住了他的灵魂,耳畔传来海克尔模糊的声音,他才知道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在海克尔的预料之中。
仓库中响起粗重的喘息声,那是另外三个水手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