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魔改笑傲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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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同门夜谈,良言劝谏

残秋。

夜浓。

室内灯火如豆。

暮食已尽。

叶归来、令狐冲分席而坐。

“师弟数日奔波,怎么不早早休息恢复精力?连夜唤我来此,莫非是有急事?”令狐冲笑道。

他的笑容懒散且随意,有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洒脱。

叶归来看着他的笑容,到嘴边的话,又默默咽了回去。

洒脱随性,江湖浪子,这是多么教人向往的名词。可有时候,这样的人又往往最不担事,只顾自家痛快,累人受罪。

叶归来望着他,面无表情。

“师……师弟,你如此看着我做甚?”令狐冲被他看得极不自在。

叶归来仍不应声。

直到令狐冲又欲出声,他方才开口,“小弟有一言欲问师兄。”

令狐冲莫名其妙,你要问就问,我连问你两句,为何又不肯应我?

他怀着一肚子疑惑,点了点头应道:“师弟有话尽管直言,师兄我一定知无不言。”

叶归来点点头道:“师兄自小长在华山,依你之见我华山一派如今是个什么处境?”

令狐冲一怔,他哪能料到叶归来连夜唤他来此,问的会是这般问题。心下不解其意,可他对华山却有足够自信,不假思索笑道:“师弟何出此言?我华山一派如今自然是蒸蒸日上。

本派堂堂五岳剑派之一,属正道名门之列,师傅师娘乃是江湖中少有的高手,而今又添师弟这位五岳第一,日后定是愈发鼎盛,便说句狂言,有朝一日比肩少林武当,其犹未可。”

“蒸蒸日上?”

叶归来失口一笑,笑声冷然,“小弟倒觉得我华山不是蒸蒸日上,反而是风雨飘摇。”

令狐冲眉头一皱,“何以见得?”

叶归来并不奇怪他的反应,倘若他当真能够看清华山的处境,岳不群又哪会认为他指望不上,自己又何必在此浪费唇舌。

“内忧外患,难道还不算风雨飘摇?”

令狐冲紧皱的眉头深锁,“此话怎讲?请师弟直言,本派哪来的内忧外患?”

叶归来伸出四指道:“内忧有四,人少势微、良莠不齐、剑气遗祸、卧底暗伏。”

令狐冲一听“卧底暗伏”四字,脸色瞬变,张口就欲发问,叶归来却不给他机会。

“外患暂说其一,嵩山一派虎视眈眈,四下落子,意图吞并四派并为一门。”

令狐冲乍闻此言,身子一颤,差点自座上跌落。

“师弟有何证据?事干五岳之谊,万万不可信口雌黄。”

“证据?”

叶归来面无表情道:“师兄莫不是以为五岳结盟之后,五岳五派就当真同气连枝?”

“还是说你觉得五岳同盟是以义聚?”

“难道不是?”令狐冲不等坐稳,就急着反问。

叶归来嗤笑道:“可笑,天真。常言道人以利聚,亦因利分,势力与势力之间,自古更是如此。五岳结盟,不过是昔年畏魔教势大,抱团取暖罢了。”

令狐冲听他嘲笑自己,并无不快,只是不信道:“我等名门正派奉得是公理道义,岂如旁门左道因利聚分?师弟所言未免……未免太过…阴暗。”

叶归来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道:“喊喊口号罢了,你还真信?”

令狐冲脸色一僵,一时间口舌成痴,不知作何分说。

叶归来冷声道:“你以为我是信口雌黄,没有证据?却不知嵩山左冷禅早在本派埋下暗子,倘若他奉行公理道义,无觊觎我派基业之心,何以出此下作之招?”

叶归来说完,心下一哂,名门正派的弟子果然是生活的环境太过安逸,全然不谙世事,竟还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令狐冲面色一白,只觉手脚冰凉,身上流淌的血液都好似变得冰寒。

卧底?暗子?

嵩山手笔?

师弟一提再提,难道说本派师弟妹中,当真有别派的奸细?

那些朝夕相处的同门,并不全都值得相信,还有虚情假意之徒?

他不肯信,不愿信,更害怕。

他早将每一个同门都当成了真正的一家人,若是………若是………

令狐冲不敢再想,他只觉得每一个念头都让他痛苦、愤恨。

可他知道,话到如今自己已不得不面对。

“是谁?”

“谁是暗子?”

令狐冲艰难的说出了这两句话。

叶归来能够从他的表情,看出他心里的痛苦,可并不能与他共情。昔年自己痴心练武,放在交际上的时间并不多,与华山同门的情谊,也远不如令狐冲等人之间深厚。

而且他早知谁是卧底,更不可能对对方产生一点好感。

所以他可以平平淡淡、轻轻松松的说出这句话。

“那人便是,向来老实忠厚的二师兄劳德诺。”

“他不仅是嵩山左冷禅的暗子,更是实打实的嵩山弟子。”

令狐冲暗吃一惊,他方才也怀疑过部分新晋师弟,可绝没想到会是劳德诺。

那个老实忠厚任劳任怨的二师弟,居然会是别派安插的暗子?

“师弟你从何而知?可别冤枉了好人,坏了师兄弟之间的情谊。”

叶归来答非所问道:“你可知师父饭后,为何要将劳德诺单独唤去正气堂?”

“师弟是说………”令狐冲面色惊惶,失声道:“师父对二…劳德诺的底细一清二楚?”

“这是自然。否则师兄以为我是从何得知?”

叶归来道:“师兄信不信,要么今夜师父会随便找个借口,将劳德诺打发出山。要么,我们很快就会收到劳德诺背叛师门,被师父清理门户的消息。

不过依我看,师父多半会随便找个借口将劳德诺派遣出山,应当还不至直接翻脸将其毙杀。”

“毕竟,暗箭才难防,这漏了底细的明子,有时候却是一颗极为有用的妙棋。用得好,不仅不伤自身,反而更能痛击敌手。”

令狐冲呐呐无言,他素来机敏,可因不拘小节的性子,向来不会以恶意揣测于人,更难以体会到人心的险恶。

师父诚诚君子也会用这阴私手段么?

令狐冲有点不能接受,细一想又暗道:“想必是师弟个人之见,师父留着劳德诺应是为了麻痹嵩山那左……左冷禅。”

沉默良久,方道:“既然师父早知他身份,昔年为何要收他入门?又为何忽然要将他遣出,如此岂不有打草惊蛇之患?”

“何足为奇?”

叶归来道:“左冷禅既然忌惮本派,打发了一人难道不会再派第二个?与其费力防患未知,反不如把这漏了底细之辈留于眼前,更为省心。”

“至于为何忽然遣他下山,自然是我华山最近有不能让他知道之事。”

“何事不能让他知晓?”令狐冲下意识问了一句。

叶归来看了他一眼,忽道:“师兄自觉自家实力如何?我华山弟子实力如何?”

令狐冲一怔,面上不觉浮出一抹苦笑道:“若是以往,师兄我自然敢说自家内外功夫已有几分火候,江湖诸派弟子中不属前列亦当属中流。可若于师弟相比,却又是大大不如,天壤之别。”

“至于众师弟妹,比我尚且不如,自是更不用提。”

叶归来道:“正因如此。我华山派内忧外患,又势单力薄,比不得其他门派人多势众,故只能精益求精。所以师弟向师父讨了个差事,欲将近十年所悟剑功精要,悉数传授给诸位师兄弟,训练出一批可用的高手。”

令狐冲张了张嘴,忽觉心里五味杂陈。想自己身为门派大师兄,却远不及师弟为本派出力之心。

惭愧之余,又由衷生起一股敬佩之情,暗道:“师弟胸襟真真如同光风霁月。闻说他迫退魔教东方不败的那招奇强绝式,便是自行独创,大抵便是那什么剑功。

我还想着何时向他讨教几招,见识见识威力。不想他竟无一点藏私自用之心,反而向师父主动请缨,要将自家功法精要悉数传授华山的师兄弟。”

“这等为师门的拳拳之心,慷慨舍艺的胸怀,好不教人钦佩啊。”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扪心自问,换作自己是否能够作到?

“若是我自家所悟,传给自家师弟大抵也能舍得,可若是得自他人,恐怕也不敢私相授受。”

一想,心底的敬佩之情不由更盛。

“师弟年轻虽轻,却实有宗师风范!若非他素来不饮,我非要同他干上几坛,才肯罢休。”

江湖中人以武为业,视武如命,自家绝艺中的武学精要看得更比性命还重,即便是师徒父子,不到最后关头亦不见得会悉数相授,更遑论师兄弟之间。

只因精要一传,就等同于将自己武学的精妙、破绽,都告诉了旁人,一旦有变,必成祸患。

故而江湖中又有许多不成文的规矩,练习本门武艺之时,不可示于人前使外人瞧见。若无意间被人窥见,便要立下杀手,以保本门绝艺不被外泄。

若无意窥见了别派练武,便遭人喊打喊杀、挖目、断手,也只能自认倒霉,自家师门不仅难以挑理,更无由帮手。

令狐冲道:“师弟胸怀之大,胜似渊海,教为兄好生佩服。”

话罢,他生出一股强烈好奇心道:“师弟方说剑功精要,莫非那剑功与你数日前激斗魔教妖人的那招绝技有关?”

“不错,我这十年悟了六招剑法,组合一起便是一门剑功。”

“即是剑法,又为何称作剑功?”令狐冲大为疑惑。

叶归来道:“所谓剑功,是以剑招取代华山混元功掌法,从而达到自剑法中练气的目的。我知师兄素来不喜徒坐练气,若得此功正是相得益彰。”

令狐冲沉吟道:“我好像曾听小师妹说师弟传过她一门什么五式,莫非那也是一门剑功?”

叶归来脸色忽然变得不太好看,“我一番好心,恐怕早被她拿去垫桌脚、吃灰尘了吧?”

“师弟勿怪。”

令狐冲连忙赔罪。

“你也知道小师妹和我一样,剑法练得勤,内功之道一向生疏,见识难免不足,师兄我在此替她向你赔罪。”

叶归来道:“你替她赔什么罪?你宠她,师娘宠她,其他师弟也宠她,到最后反而害了她。我先把话放在这里,待我开始教你们修炼剑功,无论是谁懈怠懒惰,休怪我不留情面。师父当日已亲口许诺,教我可以随意责罚。”

令狐冲苦笑无言。

他岂不知这随意责罚之列,也必定包括了自己这位大师兄。

毕竟,自己也算不上练功勤勉,反而还时常带着师弟妹们胡闹。

令狐冲心道:“三师弟素来不合于群,常年独来独往痴心练剑,与我等师兄弟交情并不算深,他既又得了师父允诺,必然是要言出必践。我须得知会小师妹等人一声,以免触了他的霉头。”

叶归来见他闷头不应,也不管他作何感想,自顾道:“此事还待后说。师兄已知我华山当下处境,当能想象师父这些年维持华山的艰辛。我还有一言相告。”

“师弟请讲,令狐冲洗耳恭听。”

叶归来正色道:“我知师兄素来洒脱随性,不拘小节,可我等身为名门正派,言行却须注意。”

“容易得罪同道的言语、受人指摘的行为,千万不要“落人口实”,免令师门受人攻讦。”

叶归来着重说了“落人口实”四字。

令狐冲听入耳中,本觉惭愧难当,可稍一体会,便觉出叶归来话语中隐藏的意味,不由一怔。暗道:“我原以为师弟心思灵活通变,不想竟通变至此,不落人口实,岂不是暗说作可以作,却不要漏了自家底细。”

“只是,这又未免有点藏头露尾之嫌,有违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的行事初衷。”

令狐冲一言不发。他心知叶归来所言皆是为了师门着想,可那行事的手段,却让他不敢苟同。

叶归来深知其性,见他那副踟蹰模样,便知其所想,问道:“师兄莫不是在想,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

令狐冲干笑道:“是极,我知师弟是为本派作想,可那行事之道,却……却……”

叶归来声音一冷,“却有失光明正大?你经年来每每在外闯祸,都报上师门和自家大名,难道就没想过会为本派惹来多少非议?”

“师兄若真想光明正大,就该端正自己的言行,若作不到,就莫要嫌弃师弟我行事阴私。”

“你若是个无门无派的江湖浪子,敢作敢当,任谁都无从指摘,都得说你令狐大侠,乃是江湖上一等一光明磊落的好汉。可你偏偏背靠势力大不如前的华山派,你有没有想过,本派或许会因你一言一行,一朝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令狐冲想起自己曾经做下的糊涂事,本觉惭愧难当,可听到末尾,又有些不服,忍不住反驳道:“我承认师弟说的不无道理,可要说令本派落入万劫不复之地,言之过重了吧?”

“过重?那我问你,你每每以义气交友、时常出言无状,若有一天误交了匪类、得罪了同道,教我华山如何自处?那野心勃勃的左盟主,是否会认可你的义气,放过打压我派的机会?”

“忠言逆耳,莫怪师弟说话难听。果若到了那番境地,师兄不止是陷本派于泥潭,更是自取其祸,只怕要逼得师父不得不将你开革出门。”

令狐冲又惊又急,面色一白,忽又涨红,竟教一口气堵在喉间,说不出话。

叶归来又道:“这天底下的事不见得每一件都能光明正大,你一定要记住,你一言一行代表的不只是个人,还有华山一派。”

令狐冲数张其口,许久才吐出声,艰涩道:“若照师弟所说,令狐冲该如何行事,才算是对?”

叶归来望着他,一字一句道:“身为华山大弟子,自当以振兴师门为己任,不可只顾自家痛快。尤其一定要记住,容易受人指摘的事要么不做,若做下,无论如何也不要落、人、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