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噩梦

后边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眼皮一合，就睡着了。

我关了手电。

我坐在三木的上面，他坐在我的下面。我们两个之间只隔着一级台阶。当手电光熄灭的那一刻，黑暗就吞没了我们。

也不知“叫兽”和扁鸟追上轮胎没有……这里的空间很黑，也很静。静得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脏在强有力的跳动。我没有再说话，但脑子里却一直在跑马。

冯子青最后一个穿越到这里，想必在穿越过程中吃了不少的苦，不然也不会如此疲倦。黑暗中的她，脸上散发着微微的幽光，看上去光滑极了。说实话，她长得相当漂亮。当我的目光暗中落到她脸上那一刻，我的心不由咚地跳了一下。

她是个美人！但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时间在等待中流逝。

睡着了的冯子青，又梦到了那只山魈。

一线耀眼的亮光，忽然从窗户洒进来，渗透入冯子青的眼皮，逐渐刺激着瞳孔收缩，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瞳孔变成了一个细微的针眼，那只山魈的脸，就在针眼里缓缓破碎，挤出昏黑若酱汁一般的尸液，整个身体都腐烂剥落下来，变成一具白生生的骷髅。

骷髅穿越黑暗时空，最后穿过那个瞳孔，一头扎进冯子青的大脑，直抵记忆深处。

“哎哟——”

在细长而又充满了恐惧的尖叫声中，冯子青猛然睁开了眼睛，从台阶上站起了身子，黑色冰冷的空间依旧紧紧地包裹着她，整个空间寂静无声，只听得见自己的心房在咚咚地跳动。

光滑的背脊上满是冷汗，她下意识地深呼吸了一口，胸口这才舒服了一些。现在要是有桶热水就好了，脱了衣服把身体浸到里面，任由温热的水融入吹弹得破的皮肤，——那种惬意，那种舒爽，那种感觉，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会领略得到。

才眯了一会儿，居然又睡着做了个梦。

刚才又梦到了那只死山魈。不过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就遇上了这么奇异的事情。这只死山魈接连在我梦里出现代表着什么？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还是某种奇特的预兆？

冯子青敲敲痛得嗡嗡直叫的头，不愿再想下去。

她缓缓地摸了摸自己吹弹可破的皮肤，这具刚满二十岁的饱满迷人的身体，还未曾献给过别人。——谁才是她的新郎呢？

身外的黑暗，依旧笼着她。

等她完全清醒过来，才知道两个男人护着她。

一个在上面。

一个在下面。

站在中间的她，骄傲得像个备受呵护的公主。也只有她这样的娇嫩的女子，才能受得起这一份神圣的守护。

眼睛又似乎被刺痛了一下，这片黑暗的世界是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就像十七岁那年的一个雨季——少女冯子青从噩梦中惊醒，光着脚丫走出窗明几净的大房子，穿过开满鲜花的田野，进入那片完全黑暗的世界。

黑暗的世界由数个深不见底的洞穴构成，里面是永恒的黑暗。是的，就和眼前的黑暗一样，十七岁的她进入到那个黑暗当中，被神秘的黑包裹起来。

脚底是冰冷的台阶、尘土和一具冰冷的尸体，沾满了哀伤的记忆，——那个午后，她第一次读懂了什么叫死亡。又是那只可恨的死山魈！

耳边似乎响起某种声音，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跟着那个声音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完全被黑暗吞没。她不知道那里是哪里，她只知道哪里冰泠如同永恒的地狱，明晃晃的阳光根本照不到哪里，哪里只有冰冷而幽深的黑暗，光线在哪里就是多余的存在。

黑暗中，到处都是奇怪的动物在咆哮，在挣扎，在冲撞，发出巨大而又恐怖至极的声音，传说只要抵到这种地方，便会迷失方向，灵魂也会被恶魔们取走，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然而冯子青似乎忘记了一切，只顾穿越黑暗去寻找属于她的那个声音。当她穿过那个永恒的黑暗领域，看到前方有一丝微弱的亮光时，却撞到了一只巨大的动物。

一只山魈。

一只体形巨大的山魈。

一只体形巨大而且活了至少上百年的山魈。

冯子青直直地盯视着它的眼睛，它也直直地盯视着冯子青的眼睛，她和它，都因为在这个地方遇到对方而惊讶。它是一只老山魈，但它雄壮的体形告诉她——它是一只勇敢善战的山魈，谁敢侵犯它的领地，那它就会全力发动攻击，直到把入侵者杀死。

这是它永恒的真理！

深邃而又漆黑的眼眶里，时刻闪烁着生命的辉光，——坚定而又执着的目光，如此勇敢却又有些无奈。

生命在它眼里，就是永恒的黑暗。

但若是谁敢破坏这份黑暗的安宁，那它就会发动一击而杀的攻击。

黑暗缠绕在它的身上，冯子青十分好奇地打量着它，——不知为什么，平素连一只蚂蚁都怕得要死的她，居然对如此庞大的一只动物毫无惧意。这也许就是她说的缘份吧！于是她轻声的问它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