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乱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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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凤来观

凤来观位于祁云县南路一条山脉的半山腰,这条山脉被当地人称为凤凰山,有一种说法这座山也是广义的黄山山脚,沿着凤凰山流淌着一条河—钱江河,虽然是一条河却被称为江,大概这是以前的名字吧。

我将车子停在路边的停车场里,停车场正对着的就是半山腰的凤来观,这凤来观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古朴或是庄严,如果不是山脚贴着河岸修建的院门,甚至会被误以为普通的民居。

跨过一座不知名的石板桥,然后穿过铁路就到达院门了。其实说是院门也不准确,因为这并不是一个院子。凤来观是贴着山势修建的,中间有台阶相连。凤来观最开始修建于清朝,所谓“掌翻二水低浮渌,眼瞥千峰送远青”,只是后来被战火摧毁了,五六十年代又重修的,因此沿阶而上最古老的物件大概就是山前的大水池吧,这水池两米见方青石堆积,水池中央摆放着一只喷着水的石龟,石龟昂着头望着远方的城区。

绕过石龟的身旁继续往上就是一个相对平坦的空地,这只是用水泥随意抹的一个小广场,除了中心摆放着的一个大香炉,别的什么都没有,甚至是比较常见的栏杆都没有,真就是光秃秃的一块空地,空地背后就是红色墙皮的凤来观了。这凤来观的大门是紧紧锁着的,可能很久都没人来了。

“这可就难办了,现在这个情况李三思有没有留下后人还真的两说。”我看着凤来观紧闭的大门说道。

“还是去街上问问吧。”赵君悦说道。

“老板,我是外地来的,听说这里有位李霞士,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我来到了山脚下,拉着桥边卖猪肉的小贩问道。

“李霞士?哪位李霞士?”卖猪肉的小贩油光满面,卷曲的八字胡上还沾着少许的猪油。

“就是那观里的。”我指了指猪肉贩背后的凤来观问道。

“哦,你说的是老糊涂啊,他前些年老死了,他死的时候动静大着呢。”猪肉贩先是恍然大悟随后又小心翼翼的凑到我的面前轻声的说道。

“老板给说说?我听说李霞士有本事,是来找他给我摆事情的。”我递给了猪肉贩一根烟,表明了来意。

“要说着老糊涂啊,确实有本事,那年我家小孩不小心掉进了水里,整个人都麻木了,也不会说话,也不会活动,怎么看都看不好。”猪肉贩热情的叫嚷着。

“那后来呢?”我好奇的问道。

“后来我听说这里有位霞士老灵了,就带着孩子来了。谁知道这老糊涂上手一摸,就知道我家小孩是不甚落水了,还问我是不是家里在挖井。”猪肉贩吐出了一口烟,神神秘秘地说道。

“那李霞士猜对了?”我问道。

“可不是嘛,我家那时候正在建房,取水不方便,所以打了一口井。说起来也奇怪,本来都很顺利,谁知道挖出了一条蛇,那蛇黑皮黑骨坚硬无比,如果不是我这把杀猪刀锋利,估计还弄不死它。”猪肉贩说着骄傲的展示了一下他手中的杀猪刀,我这才看清了这把刀,这刀半月形,短柄,与其说是刀还不如说是一把板斧,黝黑的斧身上闪烁着银白色的花纹,寒光闪闪,绝对是把利器。

“好刀。”我夸赞了一声。

“哈哈,继续说老糊涂,老糊涂猜中了我家的情况就让我代他去我家,他一到我家就去了井边,只是往那井里扔了一个石子,我家小孩就活蹭乱跳的了,老糊涂是有真本事的人。”猪肉贩感叹道。

“原来是这样,那我找他是找对人了,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徒弟?”我问道。

“老糊涂一直都是一个人的,只是这些年越来越糊涂了,总是坐在院门前看着过往的火车。”猪肉贩叹了一口气。

“那看来是没办法了。”我摇了摇头可惜道。

“那李霞士仙去时也没有家人来?”我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并没有人来,还是我们这些受过他恩惠的人给他料理的后事。”猪肉贩说道。

“那大叔知道他埋在哪里吗?我想去看看他。”

“人都死了,有什么好看的?而且那个地方可不太安生。”猪肉贩立刻警觉了起来。

“这怎么说?”我有些好奇。

“老糊涂走的时候整个人全身发黑,谁都抬不动,还是我们几个人用杠子抬走的,现在他的墓地周围连手机都没信号,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猪肉贩小声地对我说道。

“那好吧,我只能去别处想办法了。”

随后我又在附近逛了一圈,原来李三思正好是在凤来观重修的时候来到祁云县的,想必也是他北上的歇脚地,只是没想到这一个歇脚就是一辈子。祁门县算不上很大,甚至连桐炉县的一半都没有,所以这里的人大都低头路不见抬头见的,因此说到老糊涂大家也都能聊上几句。

李三思来到祁云时候是在六几年,那时他才二十几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听一位老爷爷说,那时的李三思可是真正的道骨仙风,他身着黑灰色道袍,背一柄木剑就像从古书里走出来的人。随后老爷爷又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眼,“差不多就是你这个年纪吧,如果你高一点话。”我仍然记得老爷爷看到我时露出缅怀的神情。

听老爷爷说那时的李三思就像一柄出鞘的长剑,谁都不敢轻易靠近他,他总是凌厉地对待着周围的一切,似乎所有东西在他眼里都是看不惯的。哪怕路过他身边的一条狗都会被他抓起来修理一番,所以那时候总能看见李三思气鼓鼓地和路旁的一只小狗吵架。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李三思逐渐融入了这个县城,他找了一份清洁工的工作,每天一大早就起来扫地,这一扫也是一辈子,直到祁云县的街道被他越扫越宽,门前的河流被他越捡越净。

再后来人们都忘记了还是位霞士叫李三思,只是因为他时常丢三落四而叫他“老糊涂”。

“做人啊,难得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