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飞虎湾
“咱们现在到哪了？”次日清晨，冯掌柜向张重问道。
张重正对着桌案上的海图认真测算。这海图是张重在明代原本海图的基础上，结合自己记忆中黄海周边朝鲜、中国、日本等处的相对位置画的，精度相比原来的图更加精确。
张重的福船出了长崎港后原本是往西北方向航行的，准备斜穿对马海峡去济州岛休整的，路上遇到荷兰雄狮号便偏向西南航行，经过一日一夜已经远远偏离了自己原本的航线。
张重用罗盘指示着方位，又用木尺在海图上标示自己的航向，大致确定了自己的位置。
张重用尺子指了指海图，说道：“咱们应该在这个位置附近。”
冯掌柜把头凑了过去，问道：“偏了这么多。”
张重说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个位置也只是我初步测算的，咱们现在航向是西北，那是朝着山东方向，现在咱们改变航行向正北方，应该能够到达济州岛或者釜山港。
咱们淡水给养有限，原本就是定在济州岛补给的，如果不能再朝鲜补给一次，咱们可能就要渴死在这大海上了。”
冯掌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虽然经常出海，但是从淮安到朝鲜，基本上都是沿着海岸线航行，只要能够看到陆地，他就有巨大的安全感，现在他茫然四顾，周围全都是一片汪洋，那种安全感一下就消失殆尽。
冯掌柜颤声说道：“张将军，咱们这位置不会错吧，要是飘到了大洋可就麻烦了，咱们的淡水给养只够半个月之用，又带了这么多西洋红毛鬼，稳妥起见，咱们是不是......”
冯掌柜说着，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就是将那些荷兰人全部扔下海。
张重说道：“无妨，这黄海离大洋远着呢，东面是朝鲜、日本，西面是大明山东、南直隶、浙江，南面是琉球、台湾，就算咱们失了方向，半个月也能飘到一块陆地上。如果我猜的位置没有错，咱们现在往正北走，应该还能到达济州岛。”
冯掌柜点了点头，心中仍是认为将荷兰人全部丢进海里更加稳妥一些。
张重叫来福船管带水猴子，说道：“侯管带，咱们现在调整航向往正北，你打旗语通知后面的曹千总跟上。”
水猴子领命，“是的，将军。”
两船相距一里左右，同时调整航向往正北驶去。
过了五日，果然前面出现了陆地。水猴子跟一个猴子一样从主桅杆上的瞭望台滑了下来，走到张重面前，说道：“将军，前面会不会是咱们之前经过的济州岛。”
张重拿起千里镜对准了那一片陆地，那片陆地海岸线广阔，看着像是一个大岛，大概率应是济州岛了。
他们上次在济州岛休整，并没有找到济州岛的港口市镇，而是将船抛锚停泊在海岸线附近，派出舢板到岛上打了些淡水回来，很快又起锚前行。他们并不知道上次抛锚的地方是在哪里，也并没有和当地人打交道。
实际上这个时期的济州岛一直是朝鲜流放犯人的地方，除了当地土著，人烟十分稀少。
元朝时期，济州岛一度是划入元朝版图的，是元朝的牧马之地，元朝在岛上设置耽罗军民总管府，管辖驻扎在济州岛的元军和岛上居民的事务，并下设牧马府，专司牧马之事。
1294年，在高丽忠烈王的请求下，元朝将济州归还高丽。但是1362年，济州岛再次归顺元朝，元朝任命枢密副使文阿但不花为耽罗万户，杀死当地高丽官员，此后经历李氏朝鲜取代高丽，直到李氏朝鲜建立几十年后才恢复对济州岛的统治。
张重对这段历史知道的自然没有这么详细，但是他知道忽必烈跨海征伐日本是经过济州岛的，也是知道蒙古人在济州岛上牧马备战过的。
随着船越靠越近，陆地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再航行大概一个时辰，两条船已经靠近了海岸边，靠船海岸是一个不大的海湾，岸上是一片长满荒草的平原，远处能看到一些高山，左近并没有什么人烟。
两条船在港湾内抛锚，锚链竟然下沉了四五丈才到底。
张重看着锚链下沉，又环视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和环境，赞道：“这地方，天然就是做港口的地方。”
冯掌柜在一旁说道：“我看这水深，咱们大船可以直接靠到岸上。”
张重点了点头，咱们一起下船到岸上看一下。
说罢，又招呼罗成贵和罗德里哥几人一起乘坐舢板下船，到了岸上，看见茫茫一片草地，上岸的士兵在离岸不远还找到了泉水，张重赞叹道：“可真是一个养马的好地方，这大平原这样荒废了着实可惜。”
罗德里哥说道：“这个地方面朝日本，是你们赴日贸易的必经之道，若是能找当地政府租下这个片海湾，建立港口，那贸易的规模一定能够大大扩大！”
张重笑道：“罗德里哥先生说的十分有道理，咱们就将这片海湾租借下来，租期嘛......就先租个九十九年。”
说罢转头对罗成贵说道：“罗千总，你记住这个地方下次再来，便仍在此处补给休整。”
罗成贵点头称是，开玩笑道：“当年毛大帅占着皮岛也没说是租的，等咱们人马多了，过来直接占了便是。”
张重转头看了看罗成贵，赞许道：“罗千总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或租或占，全凭咱们自己的实力，这是咱们飞虎号第一次靠岸，这个地方咱们就给他取个名字叫做飞虎湾吧。”
罗成贵见张重给这个地方取了名字，说是要在这里开辟港口，可能真不一定是说说而已，他害怕张重把他派到这个地方，于是说道：“此处好是好，但是离咱们辽东有点太远了，船程快则二十多日，慢则一个多月，联络交接实在不便。”
张重沉吟道：“就因如此，便是要安排一个可独挡一面之人在此才能放心。”
罗成贵连忙说道：“如此说来，非有独挡一面之才的人，无法开辟此地。”
张重转头轻声问道：“二弟以为何人比较合适？”
罗成贵吞咽了一口口水，眼珠子转动了几下，低声回答道：“陈祖德沉稳可靠，之前单独在海洋岛整编岛民，诸事处理得井井有条，我看他倒是十分合适。”
张重微微点了点头，未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