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得赠剑典

待到头顶那云朵慢悠悠已从正中快飘过大殿檐角时，叶榕终于听到自通往后院的月亮门那里传来的细微脚步声。

应声转过头，叶榕对走过来的林白薇笑了笑。

“叶道长。”走到站起身的叶榕面前，林白薇此时才突然发觉自己比面前这个少年道士低了半头，她从袖中取出一本边角有些起毛，显然被翻阅了许多次书本递了过去。

看了眼那封面上只有一个铁画银钩的“剑”字书本，叶榕没着急伸手去接，只是用疑惑地眼神看向面前人。

“这是青云剑典。”林白薇低垂着头，看着手上这本被师尊随身携带的书，缓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叶道长无需担心这是青云秘传，只是些基础的使剑手法罢了，若是想要入剑修一途，用它筑基再好不过。”

见叶榕只是应声却还不伸手，林白薇微微抬头柔声说道：“道长既心意已定，白薇也不敢多劝，只能以此书相赠。”

“正如白薇前日所言，虽然不知道长所修之道为何，但总归要有护道之能，不然……”

林白薇这番恳切话语还未说完，等在一旁的她师尊便有些不耐烦地缓步走了过来，看向叶榕冷声说道：“这位道友，此书内容虽不甚高深，但好歹也是我小徒一片拳拳之心，还望珍惜。”

哪还听不出人家在隐晦得劝他别给脸不要脸，叶榕赶忙对两人道了声谢，双手捧过那本书也未翻看，直接收入怀中。

林白薇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师尊一指点在肩膀上，刹时整个人就如同被下了时间停止一般，如雕像般停滞在原地。

伸手把名为林白薇的“雕像”收入袖中，她师尊对叶榕掐了个决，片刻后摇了摇头：“小道士，你对剑修一脉没什么天赋，若是没有什么奇遇，还是莫要强修了。”

“不过我徒心意不可违，若是他日你后人有向道之心，可持此剑典来青云山，秘传一脉自会有他个位置。”

虽然对方说的云山雾罩的，但叶榕也明白这些条件怕是林白薇也在背后使了不少力，当下便拱手致谢。

不过中年美妇的话还未说完，她瞥了眼后院，收回视线对叶榕续道：“世间灵脉自祖山延伸而出，有主流有枝干，道友你所居登仙观下便是条细枝末节，虽对名门大派来说不值一提，但有灵之地自生异像，未来还请好自为之。”

心知对方是提醒自己以后要小心别被人夺了此地，叶榕正要点头致谢，面前人话又来了：“若是见事不可为，道友可来青云山，一处有涓滴灵脉的院落，青云还是出的起的。”

说完之后也不去看拱手致谢的叶榕，中年美妇又化作一道剑光直冲天际，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眼中禁不住流露出憧憬神色，看着那道分开云海的剑光延伸到视野边缘，良久之后叶榕才收回视线，左右看了看自己容身的登仙观，不知想到了什么，吁了口气。

一直到天边泛起晚霞的嫣红光芒，猴哥才出现在登仙观门外，他背负的野鹿实在是巨大无比，就连绕过肩膀的鹿头双角，也在地上留下断断续续的刻痕。

叶榕有心上前帮忙，却担心自己被那沉重鹿身压死，只能是帮着把被猴哥踹倒后又多了几条划痕的观门重新靠在门框上。

“林小娘子呢？”猴哥把背负的野鹿甩在地上，叉着腰长出了口气看向叶榕：“这畜生已成了气候，俺早就惦记上它了，好不容易才得了手。”

这时叶榕才注意到猴哥衣服胸前布满了横七八竖的伤痕，本就破烂的衣裳给割得稀烂。

但猴哥却是一副瞒不在乎的模样，去到草棚里拿出尖刀和磨石，边走向鹿尸边不住磨着刀：“一会你可别抢，人家小娘子给俺讲了不少东西，这最嫩的地方可得给她留着，俺听说这成了气候的……”

猴哥动作突然停住，微微仰头抽动了几下鼻子嗅闻着周边空气，接着意识到了什么，肩膀突然垮了下来，看向叶榕问道：“小道士，是不是……”

见叶榕只是点头，猴哥跺了跺脚，也没再说别的，沉默得去分解鹿尸了。

因为骤然分别，猴哥也没了平日唧唧喳喳的兴趣，勉强填了五脏庙便坐在火塘边，借着火光看着手里那本书，倒是叶榕想到林白薇赠的那本剑典，把它从怀中拿了出来，也低头翻阅起来。

这本书倒是书如其名，封面是一个剑字，翻开之后每页都只有一个剑字，虽然这些字明显是由不同人写就，有的笔锋峥嵘，有的圆转如意，甚至还能能从笔画间窥见当初留字之人的些许心境，但看不懂就是看不懂。

就算每一页旁边都有熟悉娟秀字迹留下的蝇头小楷，叶榕也不明白为何当初看此书的林白薇，能写出诸如：观此字，心中大悦，习剑三载，疑问丛生无数，一朝得解。

就一个剑字，解哪了？乐哪了？

而且看那稚嫩笔触，怕是至少十年前了。

坐在火塘对面的猴哥一直在悄悄观察着叶榕面色，见他一会皱眉一会愕然，仿佛看的不是书而是什么奇怪戏法一般，心中就像是有只小手在抓个不停似得，想要凑上前去看看，但想到自己此时应该还在伤心，只能生生停下动作。

一时三刻过去，猴哥只觉自己仿佛被那火光燎了浑身毫毛似得，坐得愈发难受。

张开嘴吭哧了半天，他才冲着叶榕问道：“小道士，你在看啥书？给俺讲讲？”

叶榕竖起书本，好让猴哥看清楚封面：“林白薇临走时留给我的剑典。”

刹时眼睛就亮了起来，猴哥蹿到叶榕身旁，伸长胳膊本要去抢，却又想到那老倌嘱咐，生生停下动作，却不想叶榕已把那书合起送到面前。

“给，我看不懂，不过猴哥你动作轻着点，弄坏了以后不好还人家。”

“俺知道俺知道。”喜不自胜地伸手要接，猴哥动作一滞，收回双手在身上细细揩了揩才把书接过，一蹦三跳得蹿回原位，一页一页细细读了起来。

这一夜就这么平平无奇过去，待到第二日叶榕清晨醒来，已看到猴哥一手捏着翻开的剑典，一手拿着木棍不时比划几下低头看一眼，再比划几下，低头看过之后，或是摇头或是满面喜色再来几下。

叶榕则是日常洗漱过后，走到田边看着昨日种下，今天已顶上了进度条，郁郁葱葱冒出来的那些青苗。

山风吹过，伴随着外间枝叶摩擦的窸窣声响，一阵细小得几乎要被忽略过去的声音也跟着同时传入叶榕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