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薇讲道
“只是道不同罢了。”瞅着罐中汤已滚了一阵，差不离也好了，叶榕给一人分了一碗，端着自己的碗吹了吹，呷了口汤之后，才打破寂静如此回道。
叶榕这话太过高深，猴哥虽然敏锐察觉出这两人间气氛不太对劲，但他抓耳挠腮半天也琢磨不透这人情间的门道，干脆一口“萝卜”一口汤，先祭了五脏庙再说其它。
待到殿中三人吃饱喝足，林白薇去角落抱来药罐，不等她开口叶榕就自然而然地一个小雨术把罐子填满，这举动倒消解了她内心的几分担忧。
在罐中下完药之后，林白薇不像猴哥那样把珍贵的血骨参当成萝卜啃，而是把外围的根须掰了几根，又用青穗削了薄可见光的一片进去。
不多时功夫，待到药罐鼎沸时，林白薇唤出青穗把它放了进去，或许是因为这回多了血骨参这味补血圣药，她面色肉眼可见得红润起来，待到药液全部被青穗吸收，那副病恹恹的模样也离她远去。
收回青穗，林白薇本想向叶榕道谢，却发觉不知何时火塘前已只剩猴哥一人，她起身正要离开却被猴哥出声叫住。
“小……小娘子。”猴哥双手互相抓挠了几下手背，才有些期期艾艾地看向火塘对面的林白薇：“俺，俺……”
冲着猴哥微微颔首，林白薇坐正身体，双手自然搁在膝上，恭敬说道：“你想问什么问便是，白薇知无不言，答无不尽。”
“那俺就问了，小娘子你和小道士说道不同，俺想问问啥是道？”
这问题可深可浅，林白薇乍然听到也是一阵恍惚才收拾起思绪，看向脸色纠结的猴哥，思忖着答道：“道之一字，包涵千万，大能成仙，小能容人。”
“这是白薇师祖讲经时亲口所述，而白薇修为尚浅，有许多事不明，若要强行解释怕也是夏虫语冰之言，如今前辈问道……我也只能说说自己的浅显理解罢了。”
“若是说错了，还请前辈莫怪。”
“快说快说，絮絮叨叨的烦死了！”
知晓猴哥性子，白薇也没在意他不耐烦地出言催促，又是沉默片刻在心中整理好语言才说道：“成仙之道有三千之数，但这也只是范范说法，剑仙一道也有不少分支，白薇修的是寄身之道，到了高深处人剑合一，无论是心头芜杂还是世间不平，只管一剑斩过去就是。”
“若是再说得大一些，这天下也是道，据白薇门内典籍记载，自从盘古开天之后，天下有过妖族成圣，那时天道便是偏向妖族；再之后便是祖巫兴盛，但只修身却不修心，自从共工撞断不周山，女娲娘娘炼石补天之后，天道不喜，巫族便是渐渐隐没不见。”
“而现在，则是人道当兴，所以天道偏向人族……”毕竟面前正抓耳挠腮满脸若有所思神色的，就算被收做护法灵猴也是个妖物，林白薇也不敢说得太深，话锋一转指向自己：“而为了顺应天道，自然就有了补天宗，取的便是天道若有缺吾辈以身补之的……”
“烦！”猴哥哼了一声，猛然起身拉磨似得围着火堆转了好几圈，才坐下来用力抓挠了几下脖颈看向林白薇：“小娘子莫怪，俺实在是听不得这掉书袋的絮絮叨叨，你就直接说你和小道士为啥争起来吧。”
“修行之路容不得旁得心思。”林白薇闻言轻叹出声，苦笑着回道：“白薇修的剑道杀伐太重，本就是逆天而行，所以才要顺应天道扶持人道，这想法落在闲云野鹤的叶道友眼中，怕是有些迂腐了。”
这话说的含糊，猴哥也是琢磨了半天只觉得头疼欲裂，干脆去大殿隐秘角落翻出自己藏在那里的几本书，走到林白薇面前蹲着一字排开：“你说那么多俺也听不明白，不过这些天俺看小娘子你也是个热心肠的人物，不如你教教俺，这里哪本能学成长生？”
生怕林白薇拒绝，猴哥也知道不能白让人指点，张口许道：“以后小道士田里那些个东西，你看上哪个只管拿，若是他说半个不字，俺给你出头。”
毕竟狼老三都是他美猴王弄死的，若是没他现在小道士还让人摁着揍呢，如今没了后顾之忧，田产自然也有他一份。
林白薇只是扫了一眼，便摇了摇头说道：“这些只是粗浅功夫。”
看到猴哥眼中难以掩饰的失望神色，她心中不忍，伸指点了点中间一本：“若是前辈想要炼气，这本倒是玄门正统，不过人与妖经脉不同，怕也是做徒劳功。”
猴哥本就想让林白薇看到这本，另外两本只是陪衬罢了，当即把书拿起来，眉飞色舞地翻开一页，指着其中一段问道：“那小娘子你给俺讲讲，这五心向天是啥？啥叫搭起天地桥？”
对着顺杆爬起来嗖嗖快的猴哥，林白薇也是苦笑连连，认认真真得解答起来。
不知不觉，这一问一答间，月亮缓慢爬过中天，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惯常早起的叶榕才抖掉身上夜露，左右看了看寄身的草棚，有些疑惑猴哥怎么没来撵他。
等他遥遥看见殿中还未熄的火塘，走进去才发现跪坐在里面，给了他个背影的林白薇正小心翼翼活动有些僵硬的肩膀和酸痛的脖子。
还没等叶榕开口打招呼，猴哥就从外面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还嫌挡在门口的叶榕碍事，用肩膀抵开他，用衣襟兜着几个果子凑到林白薇面前献起了殷勤：“来来来，小娘子吃这个，这是俺前些天刚找着的甜果子树，等了这些天终于有几个熟了，快些尝尝！”
林白薇笑着道了声谢，正要接过来眼角余光却看到站在殿外的叶榕，本想出声招呼却被横着挪过来的猴哥挡住视线：“好教小娘子知道，这果子名为见光死，若是待到天色大亮外头沾的露水干了，尝起来不但没有丝毫甜味，反倒酸得能倒了牙！”
站在殿外的叶榕摇了摇头，也没再说别的，只是去后院打理完药田，捡了几棵救不活的药草拔了洗干净，装进背篓准备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