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说的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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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骗子

王文远被齐芦一句话问得心惊胆战,差点落荒而逃。他强自镇定,将平时那个自己拉出来,勉强对她道,“胡说八道。”

反击太虚弱,根本撼动不了齐芦分毫。她现在没功夫深究,只说了一句,“是不是,你自己晓得。”

细细密密的汗水从毛孔出来,全身皮肤被扎得麻痒。他冷着脸带她上车,启动,踩油门,奔回蔚蓝小区。

庆幸的是一路上齐芦没再多说话,只低头把玩右手,左手抚着手背上的红痕,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默会让暧昧发酵,令王文远坐立难安。如果能说点什么,起码缓解了尴尬。

幸而刚开年,许多人并没有返城上班,因此道路十分空旷。从海城大到蔚蓝小区,半个小时的车程只开了十五分钟。

抵达小区门口,王文远丢下一句“我回公司办事”便想走。

齐芦慢吞吞滑下车,对他道,“今天的事情,谁也不准说,特别是伍苇和欧阳北。我只是,请你帮个忙而已——”

王文远点头,对她挥手,退车准备出去。开出小区没多远,王文远重重地舒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齐芦太可怕了,跟欧阳北比起来可怕的方向不同,但程度差不多。他感觉自己往后恐怕无所遁形,开始认真考虑欧阳北让他去隔壁省打造海湾新城的建议。

车开出半路,整个人终于冷静下来,这才发现齐芦将课本拉副驾位上了。他再叹一口气,认命地掉头回去,送书。

王文远把车暂停在小区门口,急匆匆往里走。穿过一条绿荫长廊,抵达单元门,然而眼角余光却瞥见齐芦坐在凉亭里。

小区绿化很好,到处都是小块绿地和活动场所,并且设计采用江南园林的空间布局,十分讲究一个透字。因此,他现在能看到齐芦,但要走过去却要绕一小段花道。他转方向,视线一直没离开她,直到看见她抬手用力擦眼睛才停住。

她好像,在哭。

欧阳北私下对他说过,“丈母娘生的这俩女儿,聪明都长在老大身上了。你别看齐芦不声不响的,眼睛就跟刀子一样,扫个眼尾就能刮下来我一层皮。丈母娘跟伍苇说话都不好使,可她就不一样了。她让伍苇往东,伍苇就算心里不愿意,肯定也听的。”

“你小心点,别被她抓着咱们把柄。不然,我和伍苇离婚了,你也要完蛋。”

王文远在树边站了许久,春寒料峭,四肢发凉。没想到,被欧阳北这样忌惮的齐芦也有脆弱的时候。他低头看了看课本,碰了一下手边的树枝,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齐芦被响动惊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抹脸,不想人看见她这时候的样子。世事不如人意,王文远捧着几本书从树后面转出来。她咬唇,最不愿意的事情发生了。

王文远已经恢复了往常冷静的样子,似乎不在意她发红的眼圈,也不在意她被眼泪和寒风作得干裂的脸,径直朝她走过来。这下,轮到她不自在了。

她强烈怀疑他是故意的,毕竟一般的绅士遇上别人的隐私,都是假装没看见转身离开而已。他在她难堪的时候出来,什么意思?

她有点警戒地看着他,他将书递给她。她接了书,圆眼睛瞪着他,里面还有没来得及散去的泪光。

他俯身,将书放她手里,“在哭?”

是,是在哭,但能别问吗?

齐芦没吭声,有股气地看着他。

“那种男人,不值得。”

她当然知道不值得,但哭是情绪反应,不代表任何意义。并且,卓凡的选择不能说错,在那时候,不必对人性过于苛责。她只觉得人在社会中属被动的存在,能够做的选择十分有限。

王文远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

所以,赶紧走吧,别在这里讨厌了。齐芦抓紧书,开始妄想。

王文远视线游移,她的脸实在窄,尖下巴配上有点肿的眼皮,比平时还可怜了几分。他心里有点痒,又因距离凑太近能闻到她身上一阵阵的冷香。是冲动,也是情难自禁,他低头飞快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齐芦吃惊极了,怎么也没想到平时有点蔫的男人敢干这样的事。她微微张口,一点舌尖扫过她的舌尖,淡淡的烟草味。

太过亲密的接触吓了她一大跳,她猛然站起来,书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王文远这才清醒过来,直起身,低头看着她。

“你——”她捂住嘴。

他稍微偏了下头,“这是安慰,世上还有很多好男人——”

安慰?

齐芦的脑子虽然浆糊了一下,但回神极快,“把占人便宜说得这么别致,你还是第一个。”

王文远尴尬了,确实很荒唐。

“没看出来,你胆子还挺大的呀。”齐芦脸上染了红晕,“我妈说你是老实人?有你这样的老实人吗?”

他摊手,“我道歉——”

“道歉?”齐芦直盯着他,“只要道歉就能为所欲为?这是道歉能解决的?”

“那你想怎么样?”

齐芦狠狠刮他一眼,推开他,什么都没说躬身捡书。

事情搞砸了,这是王文远唯一的念头。

齐芦捡了书跑回家,将书丢茶几上,急匆匆回房。关门的力气稍大了点,声音响亮。

伍安兰从房间探头出来,“齐芦,回来了?吃午饭没有?”

“我有点累了,先睡一会儿再吃饭。”她应了一声,将身体埋在被子里。

半晌,王文远来了一条没头没尾的短信,“对不起。”

第一回,他动的是手;第二回,他动的是嘴;

老实人?对老板大姨子都敢动手动脚的老实人?

齐芦很不赞同地看着手机屏幕,斟酌了一会儿,“你又占我便宜。”

王文远大概有些无地自容了,不敢继续说话。

“所以,你怎么说?”

“你想怎么办?只要你说得出,我就能做到。”

她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要怎么办,输入好几次都删掉,最后道,“我得想想。”

王文远默认了她的提议,没再回短信。她等了几分钟,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如释重负,在床上翻了个身,将卓凡和何欣的微信号以及上面资料备注的电话号码全拉黑名单去了。

齐芦这一想便是小半月,中间因为欧阳北和伍苇没回海城,在微信群里沟通了几次行程问题。她一说话,原本和房太子聊得好好的王文远便不见人影了。

多来几次,她怀疑他在刻意躲她。

她和老钱约了吃饭,特别将地点选在市区四海总部附近的一家特色鱼庄,计划顺便去公司抓他聊聊。时间定在傍晚六点半,所以她下午只上了两堂课,四点钟便急匆匆出发。

抵达四海楼下的时候,不过五点而已。

“你现在忙吗?”她打了王文远的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起来。

王文远回答得挺小心,“你有什么事吗?”

确实是很戒备的态度了,明显要按她的需求为难与否来回答忙或者不忙。

“你在总部?还是项目上?”齐芦暗暗起了好胜心。

“现在在看资料,等下还有一个会,可能要加班。”他并没给予明确的回复。

如果齐芦是识趣的人,就此打住。她是吗?是,但会打住吗?不会。

“那就是很忙了?”

王文远更小心了,“如果你的事情很急的话,我可以——”

“如果你很忙就算了,我直接回去就行。”

“回去?你现在在哪儿?”他明显不安起来。

齐芦没回答,直接将电话挂断,转身离开四海大厦,去预订好的餐厅。

王文远也并非容易死心的人,连续来了两个电话。她穿过路口,心里默数着电话铃声,响到第二十次的时候接起来,“刚在四海楼下,本来想约你吃饭的。你忙就算了,我回去了——”

“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你没做错什么,只要付该付的代价。”齐芦挂了手机,听着里面隐约的嘟嘟声,面无表情。伍苇说过,跟男人要东西得有策略,如果提前让他们心生愧疚会比较有效果。不如试试?

老钱开车带了刘利和王梅来,四人隔了一个年没见,均长圆了一圈。王梅的下巴隐约出现了双层,在包间坐下边叫着,“吃朴素点,刮油。我身体里现在全装的油水,衣服都塞不进去了。”

刘利换了个人样,居然和齐芦寒暄起来,“回学校了?还顺利吧?是不是只剩毕业设计了?以后准备干啥?王总是不是都给你安排好了。”

安排是有的,不过不是王文远,是欧阳北。年前已经借着伍苇的口,聊天一样发出了邀请,势必要将她拉上战车。

“还没想好干啥。老钱呢?春风满面啊——”她换了个话题。

提起这个,老钱便兴奋起来。王梅笑嘻嘻道,“之前不是说了么,崔总问他要不要去新项目带团队。他老婆同意了,所以等海湾那边启动,他就要拍屁股走人了。”

“什么拍屁股走人?这是高升,懂不懂?”老钱筷子打了一下王梅。

如此看来,项目启动,王文远也该要走人了。

服务员陆续上了菜,照顾大家的胃口,许多鱼肉和蔬菜清肠胃。中间齐芦出包间催菜,却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隔壁包间门口晃过。她迟疑了一秒钟,假意路过,眼角余光却瞥见何欣笑吟吟地拉开椅子让一个陌生的女子坐下。那女子十分清秀,脸上带着点儿羞,却大胆地看对面的王文远。

不是说在加班吗?居然跑出来吃饭并见女人?

什么狗屁愧疚?男人,天生就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