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们的灿烂年华

有人说，巧合是上帝匿名的方式，但我相信那是一次命运的相逢。

这句话是若干年过去，霍许在加冕三金大满贯导演后，接受某个媒体采访如是说的。

“秋尘。”正当霍许和李秋尘要转身离开时，俩人身后传来一个招呼声。

李秋尘和霍许闻声转身去看，一个身材高挑的佳丽，穿着一身Chanel的素雅套装，怀里抱着一束白百合，正缓缓向两人走来。

走近了看，女孩大约23-24岁的年龄，身高约在168公分左右，体型纤细匀称。

颇为柔和的脸部线条，尖尖的下巴，狐狸眼，山黛眉，一笑一颦之间总让人有股娇媚之感。

“陈曦姐，好久不见。”李秋尘笑着举手，对着来人打了个熟人之间的招呼手势。

“好久不见。”陈曦性格比较爽朗，走过来直接给了李秋尘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是霍许吧？”陈曦转过身来，笑着对霍许招呼道。

“你好。”霍许有些好奇，他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气场极强的女人。

“北电十年第一校草，戛纳蝉联最佳短片。我终归是中戏毕业的，对目前圈内的风云人物，总是略知一二的。”陈曦看了俩人一脸好奇的样子，眨了眨眼解释道。

“...”霍许有点尴尬，自己的名气都已经变顺口溜了，现在的媒体这么能扯得嘛。

仨人寒暄完后，陈曦转身看向郭源潮的墓碑，默默注视了半晌。

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后，弯腰将怀里的花束轻轻放在墓碑旁，此时她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哀伤，嘴里喃喃自语道：“愿你在另一个世界，能拍你想拍的电影的。”

起身后，陈曦神色恢复如常，对着身后静立的俩人说道：“走吧，我请俩位吃饭，出国那么久，我对北平这地也不太熟了。”

半个小时后，仨人就坐在了西城区地安门附近的马凯餐厅的包厢内。

马凯餐厅是北平一家老字号的湘菜馆，始于1953年开业，开业时梅兰芳先生曾前往为其剪彩。

“在外国时，就想着这口。”陈曦吃了一口酸辣笔筒鱿鱼后，砸吧着嘴喝了一口北冰洋。

撇了撇旁边情绪还是比较低落的俩人后，想了想还是说道：“我03年就认识了老郭，那时候他傻乎乎的和李秋尘来中戏找人拍他那破短片，差点没被人当骗子赶出去。后来还是我给他解得围，没想到他倒是赖上我了，没辙，最后还是我演的那短片。要说现在老郭走了，作为朋友咱们心里都不好受，虽然人死为大，但我还是得说一句。源潮这性格太偏激执拗了，一条路走到黑，都不带眨眼的，这个悲剧他自己的性格也有一部分责任。”

说着，陈曦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认真的看着俩人继续说道：“他走了，但咱们活着的人的日子还得继续过，虽然这句话挺俗的，但确实也是一句实话。”

霍许和李秋尘面面相觑了下，终究还是松动了下这段时间被突如其来的悲伤和激愤填满的内心，李秋尘率先冲着服务员要了几瓶啤酒和这位中戏的学姐推杯换盏起来。

“唉，你俩后面有啥打算么？”喝了几杯酒后，陈曦问道。

“他呀，为了老郭的事，算是把身子给卖了。”李秋尘冲着霍许一指，埋汰道。

“就一部电影的事，完了就分道扬镳，我卖什么身卖。”霍许被自个哥哥这俩天怼的也心烦，拿起酒瓶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还就一部电影的事，一某导演都不敢说盈利600万就盈利600万吧，你丫就是瞎几把莽，为老郭也不能把自个搭上啊。”李秋尘喝着酒，继续数落着霍许。

“怎么说？”陈曦这时打断了李秋尘的絮絮叨叨。

李秋尘这时来了劲了，就把霍许和红星坞之间的合同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陈曦。

“你这是在赌。”陈曦给这件事下了个定论：“没有任何一个导演，能在电影上映前就保证票房能达到多少。”

“我有把握。”霍许淡淡的说道。

可能是霍许说话时充满自负的语气感染了陈曦，她没再继续批评霍许，转而问道：“后面你要拍的电影，有剧本了吗？”

“我有三个故事，但真没想好拍哪个。”霍许皱了皱眉头，有点苦恼的说道。

“有三个故事？”陈曦诧异道，创作能力这么强的嘛，这就是天才导演的天赋吗？

“嗯。”霍许点头后，又喝了杯酒。

“如果可以，能给我说说吗？”陈曦感兴趣的问道。

“可以啊，第一个叫《镜中人》，是说一个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发现女友失踪，从悲痛欲绝到借酒消愁过后，很快在酒吧认识另一名女孩娜娜...却反被装昏迷的前女友锁在暗室。”霍许先说了第一个故事的大致梗概。

“好故事，主题探讨了爱情丧失理智的时候人性究竟有多黑暗。这个剧本肯定差不了，又是中国电影现在缺少的悬疑类型。”陈曦鼓着掌，对这个故事赞不绝口。

“第二个叫《小偷家族》，香港的都市丛林中央，残存着一栋古旧寒酸的老房子，这里局促地生活着姓陈的一家五口人...虽然一家人游走在贫困和违法的边缘，但笃深的羁绊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使他们的心不会随着冰冷的都市而寒冷下去……”霍许又说了第二个故事的大致梗概。

陈曦听了这个故事后，半天没啥反应，只是呆愣愣的看着霍许。

半晌后，陈曦吐出一口气，拍着桌子叫道：“我在商店里偷换掉童年，你在泥土里掩埋了伤疤，而我们组成了家...太经典了这个故事，这个故事太催泪了...弄不好能得个大奖啊，你怎么想到这个故事的？”

“和我的童年经历有一定关系吧。”霍许当然不会说是从梦境牌局里的恶魔剧本体验得来的，随口敷衍了下后，苦恼的说道：“第三个...第三个是我最不想拍的。”

“为什么？”陈曦好奇道，按前两个的质量，第三个也不应该差啊，怎么会说最不想拍呢。

“因为这个故事，真的没啥意思，没啥可以深挖的精神内核，男女主角也没啥可发挥的，面具式角色。”霍许唉声叹气的嫌弃着这个故事。

这个还是难得的天使剧本，还是他最喜欢的武侠大师古龙给他的，好像是98年12月时的一次牌局吧，古龙那次输的差点都要当裤子了。

“说说呗，我看看这故事有多差。”陈曦听霍许这么说就更好奇了，催促着。

“这个故事叫《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1994年的宁啵市志远中学，柯腾与一帮好友都喜欢同一个女孩：沈佳宜...柯腾认为男生都要在女生面前表现自己最勇敢的一面，于是举办了一场“极限运动挑战赛”。两人因此大吵一架。大雨中，柯景腾痛苦地放弃追求沈佳宜...最后柯腾对着新婚的沈佳宜说：我就这样一直幼稚下去咯，沈佳宜回答：一定要哦。“霍许无奈，只得把最后一个故事梗概说了一遍。

“烂俗，没意思，就是少男少女间的情情爱爱的，拍起来确实没意思。”李秋尘第一个跳出对这个故事骂骂咧咧：“典型的青春片，不用过脑子的怀念，丫头，你这有失水准啊。”

“是吧，忒俗。”霍许也吐槽道，古龙这个王八蛋，还真是喜欢年轻的台妹啊。

“我不这么看，霍许，如果只看市场的话，我觉得最后的《那些年》更适合你现在的情况。”陈曦喝着酒和霍许，李秋尘开始分析：“中国的青春片最有名的就要算是姜闻的《阳光灿烂的日子》和杨德倡的《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了。但前者是属于姜闻那个大院子弟时代的青春记忆，而且姜闻的电影，你懂得，不添加点私货那就不是他了，所以《阳光灿烂的日子》还是属于意识流电影。至于，杨德倡导演的《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属于青少年犯罪题材的半纪实片，所以这两部都不能划入标准的青春片的范畴。”

陈曦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看着都在一脸认真仔细听她分析的俩人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些年》就属于标准的青春片范畴，校园为场景，青春岁月为主题，初恋遗憾为基调，谈情说爱为噱头，年轻人的笑话为调料，凡这些个元素，缺了一个就称不上青春片。当然，青春片也有其他的分类，比如痛疼文学啊，青春励志啊...等等，就不展开说了。”

“那曦姐，你为啥说这部片子适合现在的霍许呢？”李秋尘问道，霍许也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很简单，第一，青春片的拍摄和制作成本不高。第二，宣传的观影对象明确。第三，目前中国大陆还没有类似的电影，独占市场。第四...”陈曦笑笑解释道：“小霍，你觉得如果你拍这部《那些年》，你会选怎么样的男女主角？”

“简单。男的要干净，清爽，有青春气息，阳光男孩的感觉。”霍许也不含糊，直接将体验光影时的感受说了出来：“女的要清纯，秀气，可爱，学生气息浓一点，就是要符合校花的形象。”

“你觉得刘怡霏来演这部电影怎么样？”陈曦看着霍许，淡淡的问道。

“不怎么样，她演技...”霍许张口就要三连吐槽，拒绝加不屑。

“青春片要什么演技，最好有，没有也行。关键是要男帅女靓，这样最后才让人会有遐想和遗憾感。有个词叫啥来着，对，意难平。”陈曦在专业问题上，丝毫不留情面的怼着霍许：“你凭良心说，刘怡霏不漂亮么？”

“她倒是漂亮，关键是她现在身上的标签太大了，神仙姐姐，这怎么演校花？”霍许也不怵，回怼道。

“唉，你不知道，电影宣传是需要话题度的吗？你知道CP的意思吗？”陈曦开始要给霍许和李秋尘做宣发的科普了。

“我知道，不就是Couple的缩写吗，日韩那倒是流行这个概念。”霍许撇撇嘴说道。

“对啊，青春片，帅哥美女，初恋cp，多好的炒作噱头。”陈曦托着下巴，眨着眼继续问道：“第四，你这三个剧本，哪个适合她当女主角？”

“我只是帮他们拍电影，又不是给他们捧女明星。”霍许不屑的说道。

“红星坞费了那么大劲，不为了捧刘怡霏，让你由着喜好拍，你自个信吗？”陈曦咯咯笑着嘲讽霍许道：“弟弟，你现在还只是未来可期的导演，还不是大导演呢，别跑的太快，容易扯那啥，是吧？”

霍许听了陈曦这些话后，确实心里也承认人家说的对，话糙理不糙，红星坞和刘晓丽估计还真是为了捧刘怡霏，才主动找的霍许揽的郭源潮那摊子事。

行吧，《那些年》就《那些年》，霍许想着他在梦境牌局里得了这个体验剧本，现实里就不会再有任何和它有关联的作品了，拍出来也算是复刻一部被自己弄遗失了的经典作品吧，呃...青春片的经典作品，也算一种遗憾的弥补吧。

“我有个想法，你们要不要听一听？”陈曦这时候身子坐正后，对着俩人问道。

看到俩人点了头后，陈曦缓缓说道：“我04年毕业后，在演戏这块一直不温不火的，作品有，但就是差那么口气，原先想着再试几年。”

说着认真看了眼霍许后，继续说道：“今天认识了霍许，听了他的三个故事，他的电影天赋就不用我夸了。我刚刚仔细想了想，可能我真的在表演事业上没那个大红的命，也缺乏成为顶级演员的天赋。我爸妈去年和我说不行就换条路走走，我想要不就换条路吧。”

“曦姐，换啥路啊？”李秋尘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这没头没脑的几句话，啥意思啊。

“我准备自己开一家影视制作公司，自己做出品方和制片人。”陈曦吐了口气，对着身边俩人问道：“俩位弟弟有兴趣加入吗？”

霍许和李秋尘闻言先相互看了一眼后，都低着头仔细琢磨着。

俩人其实想得都差不多，首先，经过郭源潮的事后他们都知道资本的力量，俩人这么单漂着肯定不行，但让他们自己开公司，能力方面都有所欠缺。拍出好电影当然重要，但是前期投资组局，拍摄筹备，后期制作，电影宣发，影院排期，还有公司管理，这些不重要吗？在影视制作公司方面，用一个靠谱的CEO或者制片人比能拍电影的导演更重要。

第二，郭源潮生前和李秋尘都与陈曦算是挚友，03年就认识了一直到现在，陈曦的为人李秋尘心里是有数的，这姐姐做事雷厉风行，但为人方面确实面面俱到，仗义讲情面，确实能处。

第三，还什么第三啊，这俩人还有啥选择啊。

李秋尘再看了看霍许后说道：“丫头，我没啥意见，看你的。“

霍许再仔细想了想后，决定真诚的向陈曦摊牌：“陈曦姐，我们俩个，可能拿不出太多钱来。”

“姐虽然家里不算大富大贵吧，但开一家影视制作公司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你们算技术入股吧。”陈曦似乎对霍许的说辞早有所料。

“我和红星坞还有合同在身。”霍许又说道一个难题。

“正要说这个，这部《那些年》我看上了，值得赌一次。”陈曦不以为意的说道：“你把预算往高了做，陈劲飞这人我知道，鼠目寸光对影视圈一窍不通，你把拍摄预算往1000万以上去做，他一定觉得风险大，到时候你再拉我入局。”

“好，姐姐快人快语，我没问题了。”霍许举起杯子，仨人算是对开公司和加盟的事达成了共识。

“这样我后面几天准备忙着开公司的事，小霍和秋尘你们抓紧把《那些年》的剧本和分镜头脚本整出来，然后我们再过一过后，你再去找红星坞说去。”陈曦眼睛里闪着光，事情一定，她就拿出大姐大的气势当仁不让的安排俩人的事。

“对了，公司我出资，就占60%的股份，霍许你占30%股份，秋尘占10%，你们有什么意见吗？”陈曦接着直接将公司的最核心的利益问题，放在了台面上说。

“我太多了，我和秋尘哥各20%吧。”霍许觉得自己拿多了，自个哥哥有点少。

“别，我可没你写剧本和导演那本事，我就一摄影师，其他的别来烦我，我觉得10%非常靠谱。”李秋尘的性格就是专注，其实就是怕麻烦。

郭源潮，李秋尘和霍许，三兄弟能处在一块这么些年，还玩成和亲兄弟没啥两样，那是真的性格相合。

仨人对钱真的都不太看重，文艺青年么，粪土当年万户侯，安能低眉事权贵，这味那就对了。

“那行，秋尘都没意见，你长得像个姑娘家，怎么性格也磨磨唧唧的。”陈曦冲着霍许一瞪眼，把霍许后面想要继续争得话给硬生生憋回肚子里了，李秋尘在一旁大笑不止。

“最后一个问题，咱们公司叫什么？”陈曦左顾右盼的看着俩人，等着他们提名让她选来着。

“陈皮梅，怎么样？”李秋尘眼睛一亮，提议道。

“不怎么样。”霍许第一个不同意，什么烂名字，陈曦跟着摇了摇头。

“红星制造，怎么样？”李秋尘继续提议。

“这名字，你去申请。”陈曦瞪了他一眼，这人有没有点常识啊。

“这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倒是来一个啊。”李秋尘这肯定不服啊，你们有能耐自己取一个名来让我瞅瞅。

“就叫...就叫灿烂年华吧。”霍许最后期期艾艾的说道。

“灿烂年华？挺好，就这个吧。”陈曦一听这名就挺满意，有点岁月感，又有点文艺感，挺好。

“好什么，要我说就...”李秋尘觉得这名字烂透了。

“散了吧，都赶紧忙各自的事去吧，我公司注册和办公地的事弄完之后给你们电话，股权合同到时候还得签一下。”陈曦手一挥买了单，起身就向外走去。

在各自分别前，陈曦撑着自己奥迪A4的门向霍许和李秋尘说道：“以后别叫我陈曦了，我找高人算过，高人和我说如果哪天改职业了，就得改名叫陈芷曦，你们以后叫我这名吧。”

说罢，甩了甩头发，上车扬长而去。

留着霍李俩人站在路边，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离去的车尾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