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哪来的脸
周启一边吃着烤鱼，一边道：“人头税按月收，真是闻所未闻，这哪是收税，根本就是在喝渔民的血，就算让朝廷置河泊所管理渔民征收渔课，也不至于重税至此。”
蒋秉兴虽干过小吏，但他这小吏可是中军都督府的小吏，也不了解基层情况，此时也一脸的感慨：“不想渔民的税赋竟是如此之重，地方官吏之贪渎未免太惊人了。”
周启就笑话他：“你这个蒋氏子弟也能体会到百姓疾苦？”
蒋秉兴一脸的尴尬：“侯爷说笑，在下也吃过苦的。”
周启差点听笑：“你也就是生活过的不算富裕，不像定西侯府一样顿顿大鱼大肉，那也算是吃苦？扯什么蛋呢，等有机会我带你上战场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吃苦。”
蒋秉兴拱手道：“固所愿也！”
周启摇了摇头：“暂时这几年怕是没有机会了，当务之急是整顿成山卫，得先让军民都能够吃饱肚子，不为饥寒忧，不为生计苦，人总得有生存的权力。”
蒋秉兴本来没在意，可听到最后一句，又忍不住思索了起来。
侯爷每出新奇之语，细思起来皆是大智慧。
那些宿世鸿儒，活透了看明白了，能说这种富有大智慧的话到是不稀奇。
可这位爷才十几岁，他才经历了多少事情。
竟能每每说出醒世之语，实在让人搞不懂。
胡志明一声不吭地听了半天，这会实在是忍不住了。
“侯爷也知百姓疾苦？”
这话脱口而出，然后胡志明就后悔了。
用这样的语气质问，妥妥的大不敬了。
周启目光扫了过去，脸色非常不高兴。
曹大等几个亲兵更个个脸色不善，就等着侯爷一声人令下。
不管拿人还是剁碎，都绝无二话。
胡明志后悔了，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硬着头皮看着周启，看他怎么说。
周启虽然很不高兴，但却没发火，而是问：“怎么，在你眼里我跟那些世袭的卫所官员和京城的勋贵一样，顿顿吃大鱼大肉，不知道老百姓水深火热？”
胡明志连忙低下道：“下官不敢！”
“你不敢？”
周启不爽地道：“胡明志啊胡明志，我虽然看的出来你算是个好官，不苛待军民，但官做到五品，还跟个愣头青一样不知道掩饰情绪，莫非你觉得这天下就你一个官员知道能识和是百姓疾苦，其他人全是贪得无厌十厌不赦的酒囊饭蛋不成？”
胡明志不说话，可脸上那表情，却分明就是这么认为的。
心里更是腹诽，你收了那么多银子，还有脸说不贪？
周启更是不爽，起身一脚将他踹成了滚地葫芦，滚出去七八米之远，才指着指头破口大骂道：“你个蠢材，但凡换个别的上官或勋贵，就你这蠢样敢给领导脸色看，分分钟将你这世袭千户扒了，看你还如何庇护寻山所的这些军民。”
胡明志昏头昏脑爬起来，人都麻了。
这他娘的……
真没想到，勋贵竟会动手打人。
早听说破虏侯之勇不亚于项王复生，单人独骑杀进鞑子大军中捉了奴酋而归，还一直不太敢相信，毕竟世上哪有这种猛人，可现在是真的信了。
自己也有勇力，且十余年武艺从未荒废。
就等着有朝一日能上战场建功。
不想竟是毫无还有之力。
被一脚踹出去七八米远。
胡明志都有些怀疑自己这些年的武艺是不是白练了。
实在是太打击人了。
两个小旗官瞪大着眼睛，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蒋秉兴等人想捂眼，实在是没眼看。
这位爷也太喜欢暴力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动不动就诉诸拳脚，实在有损勋贵体面。
当下属的，有谁会喜欢一个喜欢暴力的领导。
谁知道哪天这拳脚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连胡明志那么雄壮的人，都被一脚踹出去七八米远。
这要踹在自己身上，岂非得断几根骨头？
蒋秉兴几个人面面相觑。
唯有几个亲兵脸色木然，仿佛见惯不怪。
鞭子都挨的没数了，这算什么？
周启喝了一声：“给我滚过来！”
胡明志爬起来，乖乖地过来站一边。
周启问道：“给我说说，渔民的人头税去了哪里？”
胡明志犹豫着，不敢说。
周启脸色森然：“你不说难道别人就不会告诉我？”
胡明志暗叹了一声，心想都到这地步了，破虏侯既然盯上了渔课，就算自己不说，也照样能从别人那里打听到，于是竹筒倒豆子倒了个干净：“成山卫的各位大人，参将府、兵备府和分守道登州府巡抚衙门的各位大人都有分润好处。”
“真好啊！”
周启听的脸色难看，他虽然料到渔民的渔课会牵连不少人，但却着实没料到，就连登州府甚至巡抚衙门都在喝渔民的血，语气中不免带上了杀机：“这些狗娘养的蛆虫，真他娘的该死，总有一天老子要把这些个虫豸杀他个人头滚滚！”
蒋秉兴大惊道：“侯爷慎言。”
周启满不在乎：“怕个鸟毛，前怕狼怕后虎，难道要我跟那些文官同流合污？先不说那些文官会不会接纳，我看到那些衣冠禽兽就他娘来气，人前道德君子，人后道德败坏，贪腐如此之甚，若请得陛下旨意，看我敢不敢将彼辈杀个人头滚滚！”
蒋秉兴道：“处置官员朝廷自有法度，侯爷切不可越殂代庖。”
周启知他好意，就没有继续借题发挥。
处置官员是皇帝的权力。
跋扈一次还能说的过去。
再有下次，就问你想干什么？
口嗨一下可以，但是要适可而止。
蒋秉兴唯恐这话传出去，侯爷又得被朝臣攻诘。
胡志明却听的大为振奋，连忙问：“侯爷肯为渔民做主？”
周启不悦地道：“废话，县令我都鞭了，难道还怕再多得罪几个文官不成？”
胡明志肃容拜下去：“下官替寻山所渔民谢过侯爷恩典。”
周启就道：“给我说说，寻山所有多少渔民，都有哪些官员在拿好处，拿了多少，给我一一道来，尽量说的详细点，要是有证据那就更好。”
胡明志这下没犹豫，彻底将一众上官给卖了个彻底。
只是寻山所有渔民数量，让周启吃了一惊。
“这么多？”
周启一脸不敢置信，一个寻山所的隐户渔民竟然有上万口。
这特么的严重超编了啊！
成山卫户册上才多少人？